就好像码头上的商人能看出乌木棍的品相独特,在这遍地都是艺术家的美术学院,对文玩藏品能欣赏的也大有人在。
两个保安如获至宝地把砚台捧起来问周围:“是么,是值钱的东西么?”
其实,这方砚台看上去更像是石头,圆乎乎的一块黑色鹅卵石,一边磨平了能放在桌面上,另一边好像用球体碾磨了一下方便下墨,朴素得要命,真要说看着不一般,就是黑如墨色一般的质地上有些宛若星辰的金色细斑和纹路。
石涧仁无奈:“是值钱的东西,就能证明我是盗贼?”
保安理直气壮:“你一个棒棒凭什么有这样的东西?这就不符合情理!”
对这样的强词夺理,石涧仁只能摇头:“不就是一方普普通通的歙砚,有必要这样先入为主把我当成一个盗贼,然后来反推找证据吗?”
歙砚?
人群里有几个人听清了这词,有点激动:“真的是歙砚?看看,看看嘿!”
中国四大名砚中,除了最有名其实也是最常见的端砚,皇家气派的洮砚以外,就数歙砚是最有文人范儿了,这种黑色中带点纹路的砚主要是气质好,它们是历代谋士军师必备的面子货。虽然石涧仁长时间住在山上,可老头子行走江湖多年,又从师门传承了点宝物,自己看了是觉得稀松平常,却也基本都是好几百年前的文物了,这就跟有些老户人家把宣德炉拿来装烟灰,把明朝的瓷盆用作装汤一样,天天见着,就不觉得有多珍贵了。他在码头出去揽活儿的时候,都扔在大通铺的破席子边懒得拿呢。
保安终归是觉得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他一边激动地用步话机呼叫队长,还用门卫室的电话找保安科长,一边更加细致地翻找“证据”,连那几张纸也翻开,自然也就找到那张折起来带着脚印的画像了。
相比砚台,素描画像在美术学院是最稀松平常的,有些人伸头一看:“哦,不就是这棒棒么,做模特的吧……”
然后就有一个怯怯的女声说:“对……是我们班做模特的,保安同志,他不是坏人……”
这几乎是今天石涧仁第一次听见逆流而上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在自己玩了“愚不可及”那个把戏以后改变态度说顺风话的那些学生不算。
面对大量站在同一角度的同学,能在这种时候帮他说话实在难得。
他转头一看,正是那个画画的时候坐在边上有些安静的长辫子女生。
保安坚持己见:“我们这是对工作负责,请不要打搅我们的工作。”煞有其事得好像他们真的有多负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