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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仍执意想要入睡。

我不确定在梦里,画家是否能意识到有“他人”的存在。亦或者,他仅仅是想梦到谁。

我顺着他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声中,掌握住了那蔟烛火。

这一次梦终于不再支离破碎。

我出现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

雨水毫不留情地浇灌在我身上,周围随处可见滑腻的石子路和古老的欧洲建筑。我站在一扇轻掩又沉重的门前,光线顺延门缝透隙在外。

又是一扇门,不知有什么,画家又是否在里面。

推门进去,明艳的灯光一瞬间晃住了我。这扇门后与之前门后的世界大不相同,没有骷髅和蕾丝墙花,更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仅仅是一个异常明亮的房间,整面墙壁由白炽灯泡组成,找不到分毫暗角,好像曝光过度的照片。

太亮了,显得一点余地都没有,仿佛梦一张白纸。

我在这个富丽堂皇的房间角落里发现了画家。画家装扮得活像生活在好几个世纪之前的人,他全身湿透,也像是刚从雨夜中闯进这间屋子不久,麻布包裹被雨水浸透,里面装着些瓶瓶罐罐琐碎品。画家腰上别着一根镰刀,衣服结实且老旧,此时正萎靡地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两块全是水的打火石,像个饱经沧桑的中世纪农奴。

他低头忙着摆弄手里的打火石,很专注,并未发现我的存在。

我走近时,发现画家面前摆着一根短小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