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变得年长起来,中世纪面孔在你脸上纵横得更加深刻,你颈部喉结仍然分明,却构成更成熟的轮廓。你反复沉入梦中,将现实界限淌成了一滩水。
而我,清醒的时候沉睡着,沉睡的时候又清醒着。我有很多话对你说,你略带困惑,并不能听懂。我想说,拜伦先生,如果不能毁灭我,就请留下来。
留下来吧。
我突然又听懂了你在说什么。
你说,别用这样的余生回忆我。
这一刻,即使在梦里,我都觉得可笑起来。你生于我的梦中,我的梦不会这样讲话。
如此同时,我从未如此清醒地认知到,死亡的实质是什么。
死亡不意味着末日,也不意味着离别。
死亡的意义在于这一刻,我无法辨认你是否真实存在过,我也无法辨认生命在下一秒会载于什么介质之上。
说实在的,倘若你不能毁灭我,那也不差我自己走一遭。
我于废墟中与这个虚无的世界诀别,我没有非要等待什么,我当然知道,即使你站在我面前,也无非是一场梦罢了。
梦是时间反常的假象,是潜意识为争取求生所做的一场骗局。我凭什么相信?
直到,深渊的口子完全打开,你从火光中蹒跚而行。
你面容浮肿,没有头发,半身淌着水,躯体虚幻浸在火中,你叫我,闫泽。你给我滚进来。
我的梦不会这样讲话,更不会如此愤怒伤痛地看着我。
我确认你死亡,如同确认你曾经活着。所以当我的手穿过你的脸,连同这虚幻的火都是冷的。
拜伦先生,你曾说过,倘若面对末日,那里会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