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玉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眨了眨,露出些许困惑,道:“……儿臣记不太清了,在龙泉寺中养病之时也接着看过,但是……看不太懂了。”
皇帝低头去看那本游记,应该是看了好些天了,上面还被做了些简单的批注,大约是看书的习惯还没丢。
但他看那一手小字,却和之前写的差了许多,像是失了风骨,下笔不坚定,远没有之前钟灵毓秀。
字是文人的脸,这……也退化地太厉害了。
傅知玉知道清元帝注意到了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没特意练过,是自己上辈子为了见谢恪摔伤了手,批折子又多,手常常抖着,没什么力气,字体早就变了。
清元帝见此,却只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露出一个温和慈祥的笑意,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问道:“松子好吃吗?”
傅知玉点了点头。
“待会儿让内务府再送一些过来,”清元帝道,“好好养着吧。”
说毕,清元帝就准备走了,他离开之前,叹了口气,转身牵了云贵妃的手,道:“只是苦了你了。”
云贵妃一鞠身,低声道:“臣妾只求知玉平安。”
云贵妃是极漂亮的,即使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一举一动的风姿,也仍有当年名冠京城第一美人的味道。
美人眼角还带着泪意,眼尾微红,精致的宫装让她楚楚大方,却又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样子来。
清元帝心头一软,后宫虽然女人多不胜数,但是唯有眼前这个,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与云儿当年也曾……
清元帝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放地更柔,道:“等朕处理完政事,就回来看你。”
云贵妃点了点头,又望着皇帝离去,等到仪仗已经走出了宫门,才卷起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傅知玉在旁边围观亲娘的变脸过程,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他娘的影后级演技。
云贵妃演完之后,挥退了左右的宫女,走到在他旁边坐下,傅知玉恰在这时候献宝一样给她端上银盘子装的一碟子剥好的松子。
“这种事情让丫鬟做就好,”她看着那盘白生生的松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拉过傅知玉的手仔细看了看,“你呀,他已经走了,不想装的话就别装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现在想做的,就是给母妃剥松子,”傅知玉笑道,“我知道母妃喜欢吃,那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我看你似乎很高兴?”云贵妃一粒一粒吃着松子,一边问道,“至少皇帝这关算是过了,我看他是信了的。”
“父皇吗?”傅知玉笑了笑,“他不算什么的。”
在云贵妃面前,他向来坦诚,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但傅知玉高兴确实不是为了皇帝,他只是确认了一件事情。
从得知谢恪在龙泉寺守着一直不肯走这件事开始,他心中就有疑惑了,毕竟他不是等了一天两天,傅知玉在龙泉寺折腾了两次,耗时十来天,他除了中间有几次出去过,其他时间是一直都在的,据守在外面的太监说,谢公子一直想进来探望。
这就很奇怪了,谢恪是主角,根据剧情,他绝对不可能呆在这里,很有可能被判定ooc然后被扣扮演分,因为这是严重影响剧情的做法。
而傅知玉这次没按照上辈子的做法来,他换了一种玩法,于是所有事情居然真的可以循着他的想法来,没出现一点意外。
这些事让他更确实一点,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剧情世界了,而是系统提过的,不受原书影响的“自由世界”。
因为所有都有完结的一天,扮演者的任务也有终结,但是剧情完结之后,这个世界依旧存在,它只是变得“自由”了,不再受剧情的性质,可以自由自在地朝着所有的可能的路径发展。
如果世界还在剧情中,即使扮演者不插手,原剧情也存在“设定惯性”。
比如,上一辈子,傅知玉没有按书里设定的那样在八岁的时候害宫里的贵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一样被害,宫中仍然没查出凶手是谁,这位贵人脾气不好,得罪的人太多了,谁都有可能下手。
又例如,傅知玉依旧做了皇帝,他没有像原书那样残暴,但却因为御下不严,导致官员层层**,受灾民众怨声载道,依旧骂他是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