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到半个时辰,在她远望目之所及的地方,便已经出现了一片绿洲。
如果她对此地熟悉的话便会知道,此地正是关外牧民和关内商旅在白龙堆外最大的一片绿洲集散地,也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有水源的地方,名叫洛瓦子。
继续往西北方向行进,便是飞鸟不渡的“罗布淖尔”,也即罗布泊。
饶是她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当她走入这一片驼铃叮当的绿洲的时候,还是显得与常人格格不入。
她的斗篷与其说是防风沙的,不如说更像是装饰品,这是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绝不会选择的料子,可在这光洁的锦缎斗篷上,竟不像是有一粒沙子沾染在上面的样子。
她行动的步履虽不快,却在被来往商旅带的积了一层细沙的地面上没有留下分毫的足迹,这分明是个武林高手。
在沙漠中独行的女客,还是个连马和骆驼都不曾牵着一匹的女客,比看起来像是悍匪的往来行客还要可怕得多,这是行走江湖之人的经验之谈,所以当她坐在了面摊上的时候,虽然有人朝着她不住打量,却始终不敢有人上前,去看看她这兜帽之下藏的是一张怎样的脸。
时年叫了一碗拌面,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周围对她投来的好奇目光一般,看向了此时窄街对面的茶棚,在那里过往的客商可以补足食水,此时正有一支商队像是差了些银两,便让队里的一个小伙子来一段说书揽客来抵价。
“这也是可以的吗?”时年指了指对面,趁着老板端着面过来的时候问道。
老板在此地多年,已有很久不曾听到这样如珠玉圆润清越的声音了,但他能看到的只有时年的下半张脸,像是个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一双掩在斗篷下让人怀疑她到底是如何看路又是如何看到对面情况的眼睛,好像在阴影中对着他投来了威胁的一瞥,他忙不迭地收回了目光。
他却看到邻桌的流浪汉正在饶有兴致地盯着这斗篷姑娘,连忙甩动了两下抹布示意他转移开视线。
“当然可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队,或者是曾经深入那危险区楼兰遗址的商队,带来的故事能给对面引来更多补充食水,尤其是水的顾客,便算是钱货两清了。”
只见那站上了小土丘的小伙子,努力用不至于让自己呛进风沙又足够让人听见的声音开口说起了一段故事。
即便他开始说这个故事开头便是一句二十年前又二十年前,故事的结局则是正好二十年前的事情,时年还是听得颇感兴趣,因为这乍听起来是一段狗血爱情故事的说书,说的便是此地江湖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她初来乍到,自然是一点信息都不能错过。
她一边听着说书,一边便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等到她面前的餐盘清空的时候,也正好是小伙子说到尾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