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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那年从福利院出来,他在陈家待了七年之久,整整七年,从初上小学到步入初中,他喊了陈叔阮姨七年的爸妈,那些年他听从福利院院长的话,真心认陈叔他们为爸爸妈妈,认陈家为自己的家,他也一直以为陈家是他的家。

却原来不是,那些年所有的濡慕和依赖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非陈家不可,陈家却没有没他不行。

那些因刻苦读书贴满整张墙的奖状只是他一个人的军功章,阮姨会笑着给他做顿好吃的奖励他,转头却和陈叔夜里唉声叹气,叹打听来的生子偏方喝了又是无用。

而现在他们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两个大胖儿子,而自己,就要被放弃了。

陈叔帮他找的新父母据说是对知识分子,家境也好,老两口已经年纪过百了,亲生孩子出了意外死了,夫妻俩觉得孤独,所以想领养个孩子回来。他们看过杜谧凡的照片,又了解了他平时的表现和学习成绩,很满意,双方已经就过继手续谈妥,就等杜谧凡点头签字了。

陈叔告诉他,只要他点了头同意,明天就可以跟着新父母去国外生活,那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留在国内睹物思人徒增伤心,已经移居国外了。

杜谧凡有时也会自问,陈叔阮姨对他好吗?确实挺好的,这些年没有亏待过他,即使不想养了,也辗转托人帮他找了家生活条件好的家庭托付。

可杜谧凡对吃穿用度并没有过多追求,他想要的是非他不可的至亲家人。

杜谧凡从过山车上下来时,蹲在路边吐了半个多钟头,胆汁都吐出来了,直到再没什么东西可吐。陈叔以为他是过山车吓得,急急忙忙跑去商店帮他要了杯热水,人热水不卖,是陈叔软磨硬泡要来的。

杜谧凡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眼里模糊一片,想哭却哭不出来,那时的他就知道,一个人若真的伤心绝望,反而是哭不出来的。

会拉着老脸找人要白开水给他喝的陈叔都不要他了,这世上还有他杜谧凡的安身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