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很安静。
安格尔穿着病患服,平躺在病床上,褶皱如田地沟壑般深深浅浅,盖住眼睛遮住额头与面颊,夺走了张扬锐气的生命力,只留下满目的苍老与灰败。
他的身上是各种各样的仪器,透明罩子笼罩口鼻。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又虚弱,好像风一吹就散了,如秋天萧瑟的枯枝,如空庙里摇曳的残烛。
心电图波形晃动,横贯显示器的线条艰难起伏。像是还有什么未尽的事情,拽着波形继续前进,让它不服输般对抗、不认命地坚持。
机器规律响着,很慢,很慢。
牧旬关门走过去,脚步很轻,呼吸也很轻,生怕将这位老人惊动。
他无声地拿起旁边椅子,坐在上面,垂眸凝视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不是牧旬第一次来医院。
三年前安格尔出院后,因为病情需要检查吃药,他陪安格尔来了很多次医院。
安格尔不喜欢医院,或者没有谁会喜欢去医院。每每都是牧旬催着安格尔过来,然后检查结束后在安格尔的催促声中一起离开。
“下次我自己过来。”这是安格尔经常说的话。
可是今天,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下一次了。
牧旬沉默半晌,这才找到点感觉。“大叔……我是牧旬,来看你了。”
声音有点哑,但还算平静。
牧旬看着沉睡昏迷的人,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感,疏忽浮了上来,丝丝缕缕将他缠绕住。这种熟悉感,不太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