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兄,你有点太书生气了,战役不会因为你的一篇报道而产生质的变化,柚白不会再一夕之间长大,你把希望押在一处,注定不长久。”孟信柯这么跟沈伯远说。

“祈同,你曾经也在《新世纪》上发表过社论,”沈伯远沉默良久,说,“「书生意气,往往是颠覆时代的秘钥,也是时代洪流的闸门」这句话也是你写的,你还记得吗?”

这注定是一场有始无终的谈话,沈伯远回头,对上苏柚白的眼睛。

在沈伯远向苏柚白走近的那一刻,苏柚白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先生。”

沈伯远注视着他,听他问:“你还愿意做我的家教吗?”

这么多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的开口和他说话,沈伯远抬手,似乎想摸摸他的头,最终却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他始终记得苏家的知遇之恩。

苏柚白的兄长很聪慧,十八岁接管船运,从记账开始走通了不少路子,二十一岁就帮父亲撑起了家族,苏柚白其实也继承了苏父的智慧,数字也好,经商也罢,往往一点就通。

沈伯远耐心替他弥补知识空缺,虽然他不懂经商之道,但他经营报刊,阅读量惊人,能获得很多市井商家一线消息,苏柚白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逼自己长大,他联系了苏家管事和几家商铺老板,从零接手,三个月时间,苏家又有了复兴的苗头。

管事汇报完,在院落里把眼泪擦干,冲沈伯远鞠了一躬,沈伯远默然回礼。

六月份,苏家盐铁成功绕过南城走了丰城运河,突破敌人封锁,把第一批货物运到了前线,铁器工厂和牙膏工厂在津北开设分厂,大部分工人转移过去,只有几个管事和苏柚白留在了潞城,他们劝苏柚白北上,苏柚白执意不肯。

“没有哪里真的安全。”他知道自己的理由有点牵强,他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有点自我的,没有办法做到和父亲兄长一样,以利益为导向思考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