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方证和冲虚交换了目光,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赏之意。宁中则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便出去看岳不群的情况了。而她前脚刚离开,后脚有个泰山派弟子送了封信过来,言明是给方证大师。

其余三人皆目视那封信。左冷禅武功既废,玉玑子底气也不那么足了;回到泰山之后,只要天门道人召集本派弟子以及其他师叔,重新拿回掌门短剑是必然之事。只不过这就算是泰山派内务了,别人管不到那里去。那天门道人此时来信,又为何事?

方证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转头问道:“道兄,刚才天门道兄与‘青海一枭’一战,有人暗中帮天门道人解了穴。他不知此人是谁,但想着肯定是你我二人之中一个,说定然改日登门拜谢救命之恩。”

“可这不是老道出的手。”冲虚惊诧道。方证问他,自然也不是方证做的了。只是他刚说出口,就看到令狐冲的脸马上就转到了林平之那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见他这样,冲虚也不惊讶了,道:“看起来这还是林少侠的手笔。”

林平之见被戳穿,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是晚辈解的穴。但登门拜谢就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那时做这件事只是为了对付左冷禅,其实半分心思也没在帮泰山派身上。若是收了那感谢,才叫受不得。

方证又开始捋胡须。“如此甚好,那待老衲修书一封再回罢。”他果然没看错人!

约莫一炷香后,众人下了嵩山绝顶。方证和冲虚带着门人弟子各自回少林和武当,而恒山派诸人就跟着方证回少林,将她们的掌门人接回去。令狐冲和林平之则一路向西,送华山派众人回华山。

分别之前,恒山派众尼姑把令狐冲和林平之叮嘱了个遍。这主要是因为她们之前和华山派起了冲突,故而叫他们俩都小心些,不能让人在口舌上被欺负了。岳不群疯了不在她们意料之中,但这也不能影响她们对他的糟糕印象,全都叫林平之把令狐冲看好点,别又一心软给华山背了黑锅。

令狐冲真是哭笑不得,原来大家都知道他重情容易心软。“你们令狐师兄哪有这么笨,一次吃了亏,还能吃第二次?”

“那可说不定。”仪和笑眯眯地说,“我觉得还是林师兄比较精明,比较靠得住。”她这么一说,立时一片附和之声。

令狐冲佯怒道:“那可不行!平之是比较精明,也比较靠得住,那也是我靠住的!”恒山派众尼姑都年轻貌美,他可不能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恒山派众尼姑一片笑骂声。“令狐师兄,还敢说你自己不笨?这一下便露了马脚吧?”

自从福州一事以来,令狐冲见恒山派众人担心忧愁,便故意半真半假地多开了几句玩笑,好教她们高高兴兴地去接定闲师太。如今被这么说自然也不生气,只赶着恒山派众人赶紧跟上少林弟子,别再叫他们在一边看笑话了。

华山派众人见得另一头言笑晏晏,又想到己方处境,莫不敛眉低首,一片哀戚默然。岳灵珊虽对林平之依然心有爱慕,但林平之早前已经拒了她,现在又有岳不群这件事在后,她觉得自己连多看一眼林平之的资格都没有,就更不用提想什么双宿双栖了。她本就是华山派里最活泼的性子,这一不说话,一众人等一路上都十分安静。

不过数日,众人到了洛阳。此时距他们上一次来到洛阳已然一年有余,却是物是人非得很了。上一次大张旗鼓,这一次掩去行迹,当真是物是人非。

洛阳金刀王元霸王老爷子早听得自家外孙在嵩山五岳大会上报了仇,不由得大呼自己一把年纪了有眼无心,上一次竟然甚么也没看出来,差点叫他外孙被岳不群杀了,真是会让人气得吐血。林平之也知晓王家定然不想看见华山派众人,便也没惊动他们,只和众人一起住在客店里,预备住一晚就离开,待日后再回来看他外祖。

只是这半夜之间,林平之模模糊糊地被一把飘渺的琴声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凝神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出来,是令狐冲曾经教他弹的《碧霄吟》。令狐冲这一曲本来就弹得极好,在身上伤势沉重之时还能弹出海天一碧的空阔气象,又何况是现在?当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他这被吵醒,也睡不下去了。林平之起身穿衣,出了房门便纵身而去。到了地方他才发现,令狐冲倒是挑了个好地方,是洛阳城里最高的酒楼楼顶。面前一张琴,手边几壶酒,不要太惬意。他几个跳跃便上了屋顶,道:“这大半夜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令狐冲见他上来,便停了手,笑道:“便就是不叫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