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也懒得理他,干脆地坐下来,拍开了一个酒壶的泥封,一仰脖子,自顾自地喝起来。他从来都是用酒杯喝酒,如此大口喝自然不习惯,便有那酒液从唇边溢出来,顺着脖子滑到衣领里。

月色清明,衬得人脸如玉,唇色鲜艳。令狐冲看得眼都直了,不由得暗自吞了口口水,却不敢轻举妄动。

林平之也没在意他的目光,一咕嘟喝掉了半罐子,这才道:“这酒还不错。”

“十年竹叶青,自然是不错。”令狐冲答道,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神思不属。风景气氛似乎都正好,又有甚么东西在心里蠢蠢欲动,想要冒头。

“送师娘他们上了华山,之后你要到哪里去?”林平之又喝了一口,继续问道。

令狐冲心下一喜。这还是林平之第一次问他准备去哪里,这才算真正上心了的表现罢?“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林平之闻言白了他一眼。“你惯常的就是会油嘴滑舌。”

“才不。”令狐冲道,“你不知道,我们下山之前,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也问过我这问题,又道,以你的武功,哪派也去不了,不如自开山门,创一派算了。”

“说得倒是容易。”林平之见他越说越离谱,干脆不再理他了。

“便就可以叫逍遥派……”令狐冲径直说了半句,瞧见林平之撇到一边的脸,急忙改口道:“我也没甚么别的心愿,只想寻得会琴箫之人,将我手里的笑傲江湖之曲传给她,便也能了却刘师叔的一番心愿。”

林平之简直不想听他说话了。这当今世上,除了任盈盈,哪儿还有人会吹这琴箫之曲?

令狐冲见他脸色微板,不过瞬时就猜出了缘由,立时便高兴起来。平之这是吃了醋呢……他凑过去,道:“这倒也不难。只要你愿意把这琴谱学好了,吹箫我来。”

林平之刚想说,你甚么时候学过箫,但下一瞬间马上就说不出来了。“你……”他一把抓住对方放到自己腰间的手,脸色变得十分隐忍。

【删节,口活儿,大家可以自行想象,或者等我定制再撸出来_(:3)∠)_】

☆、52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章 心有灵犀

又过了几日,众人到了华山脚下,已是黄昏时分。虽然令狐冲和林平之都已经不再是华山弟子,宁中则依然叫他们上去住几天,好教她一表谢意。两人拒不了她的邀请,就跟着上去了。用了晚饭后,众人各自安置,令狐冲和林平之住的都是各自原先的屋子。

令狐冲从小在华山长大,感情深厚,再次回来,哪还能觉得有甚么不好?自然觉得甚么都是好的。故而他回了房,倒头立即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却睡得不甚踏实。因令狐冲做了个梦,梦见林平之没有落水,他在思过崖面壁的一年里,林平之就已经博得了岳灵珊的喜爱,两人甜甜蜜蜜,羡煞旁人;又梦到洛阳金刀门,他在王家的酒席上得罪了王家人,后来王家人还怀疑他偷了林平之的辟邪剑法,卸了他两条胳膊,林平之却只远远地看着,脸上半点多的表情都没有;再后来还有许多,统统都是他们形同陌路的情景;林平之杀了已嫁给他的岳灵珊,投了左冷禅那边,后来为他所擒,他因答应岳灵珊,不能杀,只把林平之关在了西湖地底黑牢;三年后,他和任盈盈成婚,林平之也在那年死于牢底,等到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烂了。

令狐冲猛地一激灵,睁开眼睛,然后发现浑身都冷冰冰的——他竟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中衣湿透。原来是梦,他对自己道,就是个梦而已。平之怎么可能不管他呢,他又怎么会把平之关在黑牢里呢?平之怎么可能娶小师妹,而他又怎么可能娶任盈盈?最后的最后,平之怎么可能死了呢,还在死了两个月之后他才发现?

一切都不对,不对!梦总是和现实相反的,不是吗?

虽明知道自己刚刚只是在做梦,现下华山上一个敌人也没有,令狐冲也立时被吓清醒了,睡意全无。他也顾不上许多,连外袍也没有披,赤着脚就奔了出去。

外头残月半弯,已经快要挂到西边树梢头了。华山弟子院房就那么点大,令狐冲很快就走到了林平之房前,但里头却没有呼吸之声。这半夜里,平之能去哪里?

令狐冲心急如焚,赶紧跑出去找寻。还好他还记得林平之也就在华山上住了几个月,像思过崖那样的地方是根本没去过的,现在自然也不可能去。真要说林平之对某个地方抱有甚么不同的感情,那也只能是他父母的墓。思及此,令狐冲纵起轻功,往侧峰后山而去。

此时此刻,林平之正在烧纸。一点一点的火焰从黄纸上冒起来,很快地吞噬掉,青色的烟气升上天空,剩下焦黑的卷儿在地上,墓前还摆着香烛水果等物。他跪在地上,见黄纸烧尽,这才磕了三个头,道:“爹爹、妈妈,不孝儿平之终于回来了。那屠戮我们福威镖局的青城派,那趁人之危的木高峰,还有那人面兽心的岳不群,平之都一一报了仇。青城派如今是墙倒众人推,木高峰当日就为他人棍棒所杀,岳不群自己把自己气疯了,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爹爹妈妈在天之灵,如今也可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