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外面的“人”可能是耗尽了力气,也可能是受到了什么限制,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打开这一扇门后悻悻离去了。夏千阑仔细谛听了会,确定脚步声已经彻底离开时才把瘫软了的赵昱给拎了起来,他浑身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俨然快要吓傻了。

夏千阑有些嫌弃地嗤了声,心里开始不止一次后悔怎么带了个这种人过副本。

“行了,睡吧。”

总共来了两拨,她估计接下来应该不会还有那么多东西再前赴后继,自己跟南椰轮换守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事已至此,夏千阑当然想起来南椰应该就是她在便利店里送了关东煮的那个小孩,只不过外面的小女孩看起来脏兮兮的,瘦弱单薄的身躯令人油然生出怜爱之心,并不像在副本中一样强势。夏千阑瞥了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站在那边怡然自得的南椰,在她获得的情报里,这个小姑娘对仇家狠是狠了点,但倒也没有过恩将仇报的例子,既然主动要跟过来,肯定不至于耍诈耍赖。

夏千阑问了句:“那你守上半夜,我下半夜?”

南椰却摇摇头说自己现在有些困想先睡会,主动揽过了更为艰巨的任务。夏千阑也不跟她虚假客套,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窗边。

翌日是被一阵不小的动静给吵醒的。

彼时天光已经破晓,如水浅红渐渐吞噬了令人惊惶不安的黑暗,但却也没把希望真正带来。吵醒所有人的是乐玉珊的跑步声和痛哭尖叫,甚至在整个人冲进大院里面时,女人惊魂未定的脸上也还满是恐慌,猛地把背包甩到了地上。

听到动静匆匆赶到楼下、第一个刚推开门的夏千阑迎面就被她扑进怀里,险些一个趔趄没能站得稳,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就被乐玉珊紧紧把背扣住。清晨的凉风与女人温暖的怀抱都让她有些不大适应,但在感觉到乐玉珊剧烈的颤抖后,夏千阑略作犹豫,倒也还是没狠下心来把怀里的人狠狠推开。

在夏千阑的印象里,哪怕是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都没见到乐玉珊会如此失态。汗水打湿了女人凌乱的发丝,几缕蓝黑色的发卷贴在脸上,不住颤抖的还有她的肩膀。

“千阑……”乐玉珊明显是吓坏了,就连跟她说话都带了点自然的哭腔,摒弃了先前故意带上的那句“姐姐”。

夏千阑很少被人这样哭哭啼啼地扑进怀里,不想安慰也不好推开,一时间正在进退两难时,视线却捕捉到那被丢在地上的背包竟是剧烈一颤。

乐玉珊在出门的时候背包里只装了点水和纸巾,煤油灯和桃木剑都是拎着预备应对突发情况的,可此时包里却鼓鼓囊囊,甚至还在诡异地缓缓蠕动。一片淡淡的血渍在书包的正面泅开,有点像是手印,但比正常成年人的要小了很多很多。

夏千阑刚想动手,就看到南椰抢先一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书包带子猛抖了几下。随着书包的剧烈晃动,一声如泣如诉的低嚎从里面陡然爆发,锐利刺耳的声音明显是个婴儿的哭声。南椰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背包的封口拉链,焦黑的小小身躯刚露出在面前,就尖啸一声向上扑来!

“小心!”

乐玉珊话音刚落,却见女孩形如鬼魅,竟是比那速度极快几乎肉眼都要看不清的东西还要快了些,两道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刹那,南椰已经从容不迫地戴好了一只手套,在那个东西再度扑上来的瞬间手向前一迎,猛地将其按住。

夏千阑这才看清楚那是个浑身漆黑如炭的婴儿,身上唯二泛着白的地方就是咧开的嘴里露出的参差不齐的尖牙,和两团远远大过黑眼珠占比的眼白。这样的比例让它青黑的一张脸显得格外诡异,小小一团躯体应该是还没完全生长成熟,但总体来说几乎都成型了。此时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南椰的手上徒劳挣扎。

“这是你昨晚带回来的东西?”

夏千阑偏过头去问乐玉珊,后者忙不迭点点头,又往她身上靠了靠,整个人都恨不得融入夏千阑的骨血里拼命寻求贴合,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在确定那个东西暂时不会再有攻击自己的能力以后,乐玉珊才磕磕巴巴地解释:

“昨天、昨天我跟那个谁出去的时候,刚刚走到那边忽然刮了大风,把我们的灯都给吹灭了,桃木剑也被吹得飞了……我说就先把灯点起来吧,但那谁不听,他就非得去先把桃木剑给找到,然后就……”

乐玉珊显然是没有记住那个人的名字,但并不妨碍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前还算好说话的男人忽然一意孤行地非得去把桃木剑给找到,在一片黑暗中胡乱摸索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