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坨坨拍到一起的泥土有点人形了,却被草根麦秸搞得像个干草堆。
人头半身人形的干草堆,就跟那木乃伊似的,还在棺木边。
这让使劲说服自己待在堂前的贝赫耶心惊肉跳,跪坐在本来是给吊唁拜祭乡亲用的蒲团上,偷偷裹紧自己的黑袍。
孙二娘打着牌也眼观六路呢,示意周婶拿了件夹袄过去给阿拉伯少女披上。
哪怕已经立春,乡下晚间还是春寒料峭透彻骨的。
贝赫耶有点感激又有点傲娇,只看了眼这个显然是下人的中年妇女,不说话。
还是把目光停留在万长生身上。
万长生动作很快,没有用那套意大利雕塑刀,就是传统技艺里面的一把尖头小刀,把浸湿的黄泥开始一点点拍实叠加到草木泥胎上,内里透气疏松外面才能严紧细密。
全神贯注到眼前泥塑上的他,不会在意外面的人影、喧哗,也不需要爷爷的照片,纯粹凭着脑海里面的感受,一点点呈现。
父亲去世以后,一身技艺都是爷爷悉心传授,更不用说在碑林里面无数孤独的时光,都是爷爷佝偻着身躯把自己最后那点传承交给孙儿。
这种蕴含的深厚情感不是放纵情绪,大哭悲恸能够诠释的。
万长生更不需要做给谁看。
他更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把情感一点点倾注到塑像上,封存起来。
人生本来就是从出生到死亡的必由之路,分离永别本来就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可笑大多数人却装着没看见,还非要把这种伤痛撕心裂肺的放大。
只有深深的把情绪寄托封存起来,才能有更加敞亮的心胸、情绪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