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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不老其实挺年迈的老黄门又提起笔,转回本就留白十之八九的宣纸,继续写下一句话。

“士有三不顾,齐家不顾修身,治国不顾齐家,平天下不顾治国。”

宋恪礼咀嚼一番,仍是摇头道:“儒教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并非那熊掌鱼翅不可兼得。”

元黄门一手按住宣纸旋转,然后笑着在宣纸上写下儒教二字,轻轻压下笔锋,重重抹去教字,加上一个家字。宋恪礼点了点头,对此并不反驳。

这人又写下一行字:公私二字,人鬼之关。

宋恪礼不是那笨人,一点即通,举一反三,“元黄门是想说公这一字,还分大小?而我非但连小公之心都欠缺,而且只存私心?”

老黄门点了点头。不是不谙人情世故到了极点的书呆子,会如此直白?读书人重名声重脸面,千年以前是如此,千年以后注定仍是如此。

宋恪礼被戳中七寸,凄然一笑,这回倒是真想一醉方休万事不想了,拿过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酒,抬头一饮而尽。

元黄门不厌其烦写下一行字:人心本炎凉,非世态过错。

然后他拿毫尖指了指自己脑袋,又指了指自己心口。

宋恪礼轻声问道:“元黄门是教我要记在脑中,放下心头。”

元黄门欣慰点头,准备搁笔,想了想,缓缓写下第四行字:天下家国败亡,逃不出积渐二字祸根。天下家国兴起,离不开积渐二字功劳。

“谢元先生教我,宋恪礼此生不敢忘。”

宋恪礼起身,沧然泪下,深深作揖。

元朴没有出声,只是喝了口酒,低头轻吹墨迹,等干涸以后,才翻面,换了一枝硬毫笔,以蝇头小楷写下,“可知宋家之亡,出自谁手?”

宋恪礼落座后,转头拿袖子擦去泪水,深呼吸一口,平静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必然是那靖安王赵珣。”

两位年龄相差悬殊的小黄门一落笔一说话,古怪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