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瞅了瞅她的手,只见她手指修长而有力,手背上微微透出青筋,不似世家贵女那样纤如春葱、柔若无骨,一看便是习于劳作的手。
她不由皱了皱眉:“这些粗活让奴婢仆役们去做就是。娘子侍奉殿下,这双手须得好好养养。”
顿了顿道:“老奴这里有宫里出来的润手脂膏方子,回头给娘子配些。”
武将的手自然不能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女子那般柔嫩,随随不介意,叫那老嬷嬷直接指出来,也没什么惭愧,只是笑笑:“先谢谢嬷嬷了。”
随随把柴刀倚在墙根,从袖子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把高嬷嬷让进屋内。
春条这时也醒了,顶着一头乱发,肿着两只胡桃似的眼睛走出来,看见高嬷嬷一愣:“这是……”
高嬷嬷正愁没机会敲打敲打这妖里妖气的女子,见了春条顿时两眼放出精光,咬着牙冷笑了一声,盛气凌人地对随随道:“不怕娘子笑话,老奴活了几十年,竟没瞧过这样的新鲜。主人大清早起来干活,奴婢却在屋里睡大觉。听说你也是大家婢女出身,娘子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知道规矩尊卑?”
她顿了顿,转向随随,清了清嗓子道:“娘子别怪老奴越俎代庖,娘子好性,待下宽和,却不知道有些刁奴惯会偷奸耍滑。殿下既然遣老奴来伺候娘子,老奴便要替娘子,将这院子里的规矩理一理。”
春条哪里听不出这老嬷嬷是在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她本是泼辣性子,但在这老嬷嬷慑人的气势下,竟一下子慌了神:“奴……奴婢……”
随随却皱着眉头,眼神茫然:“等等……嬷嬷你说得太快了,我官话不好,听不明白。”
高嬷嬷一噎,这感觉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或是一鞭子挥出去抽了个空。
她有些怀疑这女子是装相,但见她神情自然,微带赧意,说话又带了浓重的关陇腔,一时倒有些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