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不发一言,却盯着那碗面瞧。

随随道:“殿下稍待片刻,民女重新替殿下做一碗。”

桓煊道:“不必,孤吃这碗就行了。”

说着便去拿玉箸。

随随却道:“方才和面的时候混了些陈粉,民女用今年的新粉擀一碗,不用多久。”

若是换了平日,她这样顶撞反驳他,他说不定会冷脸,但今夜他变得特别好说话,或许是氤氲的热气熏得他人也软和起来。

随随不敢耽搁,动作比方才更麻利,不多时便将第二碗鸡汤面煮好了。

装面的却不是粗陋质朴的陶碗,而是鎏金海棠纹碗,放在紫檀金银平脱海棠花食案上,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桓煊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这不过是寻常的鸡汤,做法也很简单,可要熬得这样香醇浓郁,要费不少时间,还需寸步不离地守着火候。

齐王的舌头何其刁钻,一尝便知,她为了这碗长寿面,至少在炉灶前守了两个时辰。

他腹中只有一杯冷酒,温暖的鸡汤和面条入腹,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他一向是不喜欢岁除的,每年的家宴,他和父母、兄姊们在一处,总像个外人。

可是这个岁除夜却因为这碗长寿面,添了几分暖意。

他蓦地想起这时候早已过了子时,新春已至,外面雪还在落,夜却已是春夜了。

他不经意地瞥了眼随随,却见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陶碗放在面前,玉箸搁在一旁,汤和面都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