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过十五分。”
“我醒得迟了。”
“不迟呀,汤老板,天亮还很早,你再睡一觉,我叫你起来。”
汤宗毓说他醒得迟了,然而,也或许根本没醒,纵使他有万般神通,也不可能让一个死人回来,他想了这些耗费人的法子,想着消遣消遣,但消遣不成,反而弄得人更加低落了。
“他竟然就这样死了,”汤宗毓看着床帐外透进来的光晕,说道,“走得一声不响,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说,从五岁到十八岁,已经过了十三年了,十三年之后,什么都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
烟灰落在了皎珠的手背上,他用两只手握住了汤宗毓的手腕,说:“你年纪还小呢,不能这样。”
“一点都没了,我回绍州去,那个一起住过的院子里,什么都不在了,”汤宗毓陷进一种自残般的静默,他颤抖着,好久之后,说,“我不知道该如何。”
“人死不复生,心死也不复生,”皎珠放开了汤宗毓的手腕,平静地告诉他,“你想回忆了就好好回忆,我也不想安慰你,要是你需要几句安慰,也不会来找我了。”
皎珠不去热络地恭维他,由于看到他这幅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但后来,皎珠还是与旁人讲啊:“什么男人都喜欢出来玩的,就算死了老婆,也还是来玩的,他们的花言巧语实在很多,有时候装作自己很悲伤,但还是要弄我两次,弄得大腿和腰板都在疼。”
旁人就与他一起笑,他又说:“但我好喜欢他,才十八岁,北方人呀,个子好高,样子也好漂亮。”
“那你就骗他娶你了?”
“胡说罢,人家娶太太啦,但太太不是老婆,老婆是喜欢的人,太太是要带出去的人。”
旁人笑得更欢。
皎珠吸着烟,还在说:“他说了过两天要来看我的,不知道会不会来。”
“那就是呀,可能人家全都是骗你的,你脑子到这里就不够用了?”
“来不来我不在乎,”皎珠站了起来,依旧地吞云吐雾着,他翘起秀气的嘴角,笑了一声,说,“我也不是盼着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