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云打算在路上找个人问一问,但值正月初一,胡同里清净,几乎没有什么人烟,是雪停之后的阴天,有些薄雪成了水,水又成了薄冰,停留在墙角背阴的地方。连人的鞋面都叫将化未化的雪沾湿了,程景云一只手上攥着汤惜君戴了毛手套的手,一只手上拎着一瓶洋酒,一份点心。
他戴着一条围巾,将口鼻遮掩着,他打算敲门的手,在看见门上落的锁时就顿住了。
汤惜君说:“张老师应该不在家。”
“大过年的不在家,能去哪里呢?”
程景云很疑惑,他看到门是从外锁的,可还是不甘心地拍了拍门,他问:“惜君,你冷不冷?”
“冷。”
汤惜君没有受过多少冻,她用手搓着泛红的脸蛋,于是,程景云让她将礼品拎着,程景云把她的围巾取下来,重新围了一次,包裹住她的脸颊和耳朵。
“咱们去问问。”程景云说。
两个人又在薄雪地里走出了两串脚印,邻居家门上挂灯笼、贴春联,程景云这才察觉到张枕书家里连新的春联都没,更别提灯笼和门神画,邻居家没人应答,程景云还是坚持着拍了好半天的门。
终于,里头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苍老的声音,以及无比谨慎的两个字:“谁啊?”
“您好,打扰了,我是隔壁张枕书的朋友,他是不是不在家?”
“他不在。”
“劳烦了,您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十天以前就不在了,听说是日本人开着车来找的,我们都不知道,也是在胡同里听见瞎传的。”
也不知道邻居的话里有几分真相,总之,他在尽力地撇清关系,很怕别人误会自己和张枕书熟识。
程景云问:“您知不知道,为什么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