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甭问了,甭问,我就是小老百姓,真的不知道。”
和邻居的对话就此终止,门没开,程景云听见门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他看了汤惜君一眼,只见汤惜君皱起了眉毛。于是,两个人只好全都转身。
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布袄子的、微胖的妇女,还有个不太高的孩子。
妇女说:“这是我家,您找哪位?”
“不找,”程景云摇着头,说道,“我是枕书的朋友,看他不在家,所以来问问。”
“张老师吗?”
“对。”
“他前些天被日本人带走了,”妇女说,“听说是……在抗日,听说啊,可能是要被枪毙了。”
程景云抿着发冷发干的嘴唇,呼吸时有些困难了,他着急,于是将围巾扯下来,问:“你听到谁说的?”
“街坊们说的。”
“为什么枪毙他?”
“不知道。”
大概,这妇女还有许多知道的,可是她怯生生看着程景云,不敢再说太多了,她对孩子说:“走,四满,叫门回家了。”
妇女叫了人来开门,又将门从里栓好了,程景云还是牵着汤惜君的手站在原地,他扯下了围巾拿在手上,他无法呼吸,后来,只有大口地拼命呼吸,程景云自己不是战士,可他未想过,一个真正的战士就在自己的身边。
汤惜君默默流泪,程景云头一次看见她哭得这样倔强,她咬着牙,一言不发。
空气仍旧是静冷的,程景云看着远处的胡同拐角,他一步步往前走去,再次路过张枕书家门前时,他一眼看见了沾在门框上、锁头下一些不太显眼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