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佑说:“杀了他。”
未央停了脚步,不敢回头,眼睛直直盯着车窗里一张张看好戏的嘴脸,定格的表情如死沉沉人形木偶的脸,能动能说,依旧丝毫生气也无。说出话来,却又是轻浮语调,让人听了,真恨不得骂一句贱,活生生忘恩负义小婊 子,无情无义。“别作梦了余天佑。看你这样子傻,最后给你句忠告,余天佑,别闷头闷脑地一心一意对人好,特别是女人。”
又忘了交代,阿佑本名余天佑,只是老子死了,娘改嫁,没人再记得那姓,上头的喊一句“阿佑”顺口,下面的叫一声“阿佑哥”亲切,于是便再没人记得他姓什么了。
又不是响当当大人物,谁要记得他穷祖宗留下的破姓氏,想喊什么全凭自己高兴。
她利利落落开门上车,从他身边掠过,如一道追不回的影,远远飘走了。
她盯着前座,怔怔不语。
程景行忍不住瞟过去一眼,不想遇见她眼底湿润的雾气,丝丝缕缕烟雾似的漫过眼珠,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而下一刻她却是眨了眨眼,那水汽便都没了踪迹。
他为她的铁石心肠鼓掌,比起依依惜别动人场景,方才那一幕更教人喜闻乐见。
而林未央木木地坐着,若一朵委顿了的花。
程景行突然说:“五十万。”
未央回过神来,神色淡淡,“哦,是吗?很公道啊。”
他本还想追问,何谓公道,却看见她将脸转向车窗,静静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一霎之间仿佛也融了进去,变作那稍纵即逝的光阴,与呼啸的风声一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