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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

一九四零年五月十四日夜

素素笑了笑,把信纸扔进火盆里。

咚咚咚,闷闷地响,巴黎的鸽子显露出贪婪的本性,扬起尖利的喙,狠狠地击打窗户。

素素再展开另一封:

叶芙根尼娅同志:

列宁格勒的夏天实在凉慡,带来的单衣始终没能派上用场。想起我们在上海榕园居住时,曾经一起经历过无数个闷热吵闹的下午。如今面对高耸的圆顶教堂,我突然怀念起上海的热。这种热如同汗液紧贴皮肤,又如同一锅冰镇绿豆水,如此令人怀念。还有你,叶夫根尼娅同志,你被一只蝉吓哭的周末,我被父亲打得下不来c黄,现在想想还觉得后背疼。

三天前我与伊万同志来到涅瓦河附近的铝矿参加劳动,深刻体会到底层劳动人民之辛苦,以及革命之迫切、必要。亲爱的叶夫根尼娅,我敢保证,再次见面时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亚历山大

一九三九年八月二十日夜

两年来,十余封书信通通付诸一炬。

所有来自遥远东方的信件都必须烧毁,所有与“同志”“革命”“反抗”相关的文字必须修正,因为黑暗跟随夜幕降临,黎明还在远方游荡。

灰蓝灰蓝的天空,一幢接一幢的沉默的房屋,雅克路很快成为一道狭窄牢笼。

突然间街角传来咒骂,连夜晚觅食的鸽子被惊飞。这些可怕的鸟类,在巴黎横行霸道,终于也等来吃瘪的一天。

“又在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