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罢,这为首的胡姬本要给陈循敬酒,伯颜帖木儿擅长察观色,看出了陈循是真的不喜欢,便让这胡姬给王复敬酒去了。
王复手一伸,便将这胡姬拉入了怀中,手指轻轻拂过胡姬额头和鼻尖,为胡姬擦掉了些许汗珠,胡姬轻笑一声便赖在了王复的怀中,吐气若兰的为王复敬酒。
“登徒浪子!有辱斯文!”陈循嘴角抽搐,这王复太过放浪,耻与为伍。
王复撇了陈循一眼,不屑一顾的说道:“怕不是陈学士是有心无力?”
“你!”陈循终于忍受不了,站起身来离席而去。
他本以为今天是来讨论藩国仪注,也先行跪礼接旨之事,可王复如此模样,陈循也懒得再谈,直接拂袖而去。
伯颜帖木儿愣在了原地,看着这场面,叹了口气,他太难了。
精心撺出的局,这刚开场,还没三巡酒,就不欢而散。
“王咨政,非要气走陈循才行?”伯颜帖木儿忍不住还是抱怨了一句。
王复搂着胡姬的腰身,嗤笑的说道:“不然呢,你还指望我跟大明臣子相谈甚欢?”
伯颜帖木儿被噎的无话可说,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王复作为大明叛臣,和大明臣子的确是没话可说。
伯颜打量着那个胡姬,根据瓦剌诸多台吉对王复的了解,王复不是那种犬马声色之人,对胡姬这类女子,向来都是据而远之,今天这是为了气陈循才如此放浪?
这女子美则美,可王复的状态也不太对劲儿。
王复放下了筷子,手依旧拦着胡姬盈盈一握的腰身,笑着说道:“台吉这是看上了这女子?旁人也就让给台吉了,这个让不得,介绍下,处月部特勤合霍的女儿阿史那仪。”
处月部?
伯颜一愣,随即明白了其中一些弯弯绕绕。
处月部是突厥大部落,帐五万余,精壮军卒常备约有万余人,是康国五大部族之一。
王复口中的合霍,全名叫阿史那合霍,是处月部的特勤,也就是首领,合霍也是五大咨政大臣。
而这个名叫阿史那仪,是合霍的小女儿,按照草原的习俗,幼子继位的传统而,阿史那仪是处月部的弘忽,也就是公主。
王复看着伯颜的神色,叹息的说道:“前些日子,阿失帖木儿杀人的那个酒馆是处月部所设,阿失帖木儿杀的也不是胡姬,是合霍的三女儿阿史那颜。”
“我去处月部领人,阿史那合霍让我带着他的小女儿见见世面。”
“原来如此,委屈王咨政了。”伯颜帖木儿倒了三杯酒,一杯接一杯敬王复。
杀的不是胡姬,而是处月部弘忽,王复去领人时候,肯定没少被刁难,这名叫阿史那仪胡女,也是条件之一。
说是见见世面,其实就是留个人在王复身边。
伯颜帖木儿四个儿子都是汉姓,他了解大明读书人那骨子里傲气,在读书人的眼里,胡人大约和牲畜几无区别,这可不就委屈了王复吗?
“我没那么矫情。”王复同样倒了三杯酒,和伯颜一样一饮而尽,带着几分轻浮的笑容说道:“况且阿史那仪这姿色,我这岁数,也不吃亏不是?”
伯颜帖木儿露出一个男人懂的都懂的笑容。
“谢王咨政的夸奖,仪儿敬王咨政一杯,仪儿一直敬仰王咨政,这才缠着父亲要陪君之侧,常伴左右,今日终如愿以偿。”阿史那仪忽然开口,目若秋水,字正腔圆的说道。
王复和伯颜帖木儿都是一愣,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其实以为阿史那仪不懂汉话,可是这阿史那仪的汉话说的极好。
“你会汉话?”王复依旧是满脸轻笑,可是眼底已经生出了几分杀意。
这女子得亏现在开口说了汉话,否则日后有机密之事,岂不是要被这女子所知?
阿史那仪娇眼笑盈的为王复倒酒,轻声说道:“我姓阿史那,姓在前。”
阿史那姓,是突厥可汗姓氏,曾经和孛儿只斤姓氏一样,是草原上的黄金家族,与孛儿只斤氏不同的是,阿史那姓在前,不在后。
“这样,倒是唐突姑娘。”王复将手从阿史那仪的腰间放开,这女子懂汉话汉学,王复的动作的确是轻浮了些。
阿史那仪倒是不在意,抿着嘴唇倒了两杯酒,端着一杯递给了王复,怯生生的说道:“仪儿知道与官人无夫妻深缘,这合卺酒,不知能不能请王咨政喝一杯?”
合卺酒,其实就是交杯酒,这是夫妻礼的最后一环,阿史那仪知道王复不可能娶她,不过是行合卺之礼,给自己最后一份体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