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也曾经问过朱祁钰,是否要承认私权的存在,朱祁钰的回答是必然存在。
后来,襄王补充了这个答案,大明应该追求的是公私分明。
户部已经同意了国债的发行,并且积极配合,但是本着能少亏点就少亏点的想法,户部将国债的规模从一千万银币砍到了五百万银币,而且要分五年,十期发卖,每次五十万银币。
朱祁钰朱批了沈翼的奏疏,他最开始提出一千万银币,就是让户部砍价的,他的心理预期也是五百万银币左右。
“陛下,到金山卫松江府造船厂了。”兴安接过了朱批过的奏疏低声的说道。
今天是大明新宝船下水的时间,朱祁钰的大驾玉辂已经来到了造船厂。
同样,会昌伯府余孽孙显宗等人举事的时间也在今天,时间定在日暮之时。
大明的墩台远侯,已经打入了这伙反贼的内部,得到了充足的情报。
“嗯,下车。”朱祁钰穿的是冕服,表现出了他的重视。
对于大明而言,今天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那代表今天过后,大明将找回中华海权最璀璨的烟火。
永乐十八年,大明朝廷拥有二百五十艘远洋宝船、四百艘海运漕船、四百艘三桅大船、一千三百五十艘巡船、一千三百余艘战座船,威震西洋的郑和水师,只不过是大明水师的一部分。
大明水师巅峰之时,总规模大约等于西班牙无敌水师的十倍。
那是中华海权最耀眼的烟花,一闪而过。
朱祁钰正了正头顶的十二旒冕,冉思娘为朱祁钰挂好了玉簪垂下的充耳,系上了朱缨,固定好了十二旒冕,随后拿过了白罗大带系在朱祁钰的腰间。
冕服上玄下红,以白罗大带分隔,绣十二纹章,两臂有金线绣出的五爪金龙,肩扛日月。
朱祁钰稍微活动了一下,笑着说道:“朕这一身,够王恭厂开炉一百多次了。”
冕服很贵,一件就要数万银币的花费。
冉思娘手里拿着一大堆的玉佩,给朱祁钰挂在身上,笑着说道:“陛下四季常服不过八套,冕服就这一套,而且还穿了三次,陛下节俭,连清流都挑不出毛病来。”
这冕服穿了三次,一次是景泰元年太庙祭祖,削稽戾王的太上皇帝号;一次是太庙杀稽戾王,一次是南下亲征平叛沙场点兵,开拔之日。
朱祁钰登基都没穿冕服,那时候瓦剌大军南下在即,大明风雨飘零,这些礼仪能简就简,登基大典,也不过是奉天殿上三呼万岁。
冉思娘说朱祁钰勤俭,可不是谄媚,哪个皇帝的冕服,还穿第二次?
这冕服怎么洗,连尚衣监都不知道,但是陛下不让尚衣监做新的,也只能想办法洗了。
朱祁钰站起身来,在冉思娘和兴安的搀扶下,走下了大驾玉辂。
无数旌旗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
缇骑明光甲反射着炫目的光芒,站列两旁。
鼓声震天,号角悠扬。
朱祁钰站在了松江造船厂的门前,松江造船厂近五千余船匠在船塘等待着。
朱祁钰在搀扶下,一步步的走到了船塘,船塘两侧设有观礼台,冉思娘不再搀扶,向着观礼台而去。
观礼台上,孙太后、崇王朱见济、稽王朱见深、大明松江府官吏都有座位,但是万国城来的使臣、商贾就只能站着了。
海边的风很大很大,朱祁钰的衣角被海风翻动着,露出了里面的明光甲。
知道有余孽造反,朱祁钰当然着甲,外面套上冕服,看起来有点臃肿。
他看到了那两艘已经建好的船舶,如同一头巨兽蹲伏一样,安静的待在船塘之内。
皇帝站定,看着那两艘宝船,愣愣的出神,这就是宝船,大明威震四海的利器。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喝之声传来,打断了朱祁钰的思绪。
朱祁钰手向前虚伸轻抬,说道:“平身。”
“谢万岁。”
李宾言和雷俊泰上前,手里抬着一个红绸盖着的盒子,长约一丈,高约两尺。
“这是?”朱祁钰笑着问道。
李宾言俯首说道:“请陛下揭开红绸。”
兴安伸手解开了红绸,一个极其精美的木制宝船,出现在了朱祁钰的面前。
手办。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不知从何时起,献祥瑞,尤其是献一些大型器械的祥瑞之时,例如大明的钦天监十大历局的地动仪、兵仗局的螺旋水力压床等等,都会做一个手办。
大明皇帝都有自己的小爱好,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