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俊泰以等比例制作了这艘手办,一来方便讲解,二来,陛下也能带回去,细细揣摩。
雷俊泰指着模型说道:“大明一号、二号、三号宝船,自景泰四年松江造船厂落成后开建,其中图纸七次更易,是五桅七帆,三千料的战座舰,上下三层甲板。”
“第一层甲板为征虏大将军炮,三十门,子母炮共计三十七门,碗口铳四百余,中层为大将军炮二十八门,舰首有黑龙炮两门,船尾有子母炮十二门,共计一百一十七门火炮。”
“黑龙炮…是朕记得那个黑龙炮吗?”朱祁钰疑惑的看着两艘武装到牙齿的宝船,这毫无疑问是两艘战舰。
舰首处那四门长达两丈长、径直一尺多的圆滚滚的火炮,满是疑惑。
在他的记忆里,黑龙炮的径直大约三尺,船上装的这四门,可谓是大瘦身了。
黑龙炮因为火药无法充分燃烧爆炸的缘故,铅弹无法均匀受力,老是炸膛,根本打不响。
每次大阅的时候,都是拉出来吓唬人的玩意儿。
“是。”于谦赶忙补充道:“昔日陛下与臣论大明军备,臣言军备靡费,陛下说要这世间本就没有路,走得多了就有了,让臣多试试。”
“这黑龙炮历历经数千次击发,终于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装填火药六十斤,威力无穷。”
当初于谦说兵部军器监老是巧立名目骗经费,朱祁钰则认为多试试。
大明的火铳在两宋交替的时候,是竹竿喷射火药用声音吓唬金人和蒙古的马匹,到现在也有了燧发手铳、鸟铳的出现。
“原来如此。”朱祁钰点了点头,看着那黑龙炮露出了笑容,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有落地的这一天。
雷俊泰继续说道:“一号二号宝船,长二十丈,阔四丈两尺,空载深两丈一尺,满载深四丈两尺,五桅最高十九丈,前两桅九丈、十四丈,后两桅一样。”
“在海上风力不同,大约每个时辰能走三十里到四十里。”
大明原先的宝船比例更接近正方形,在海上其实不利于转向,而新宝船在设计之初,就在不断的调整,最终形成了面前这个长方形的船只。
朱祁钰看着面前的两艘巨舰,不住的点头说道:“下水吧。”
雷俊泰转身,手中的一杆旗子用力的挥动着,大声的喊道:“开闸!”
两个船塘里开始开闸放水,水灌满了整个船塘,无数的船工开始奔走,将固定的绳索放开,一辆辆的绞车出现在了两侧,纤绳被挂在了船上。
无数的掌令官奔走其间,传递着消息,待到纤绳固定,雷俊泰再次挥舞着手中旗子,大声的喊道:“出艄!”
绞车在无数的船工的推动下缓缓向前,纤绳逐渐绷紧,两艘宝船开始缓慢而坚定的向着辽阔的海面挪动着。
绞车站在最前面的壮汉,长长的吆喝着:“嘿呦!”
身后的纤夫低沉的应和着:“嘿呀呦!”
声音短促而沉重,因为吼的人多了,气势变得厚重雄壮。
领班的长声吆喝,纤夫们的短声应和,逐渐形成了一股蓬勃有力而整齐划一的号子声。
你一唱,我一和;
你一言,我一语;
一声高昂,一声低喝;
一声绵长,一声力短;
在这一高一低的起伏之中,船舶渐渐的滑向了海面之上。
天空的鸟儿被惊吓,飞离了船厂,万籁寂静,似乎只剩下了船夫的大声齐喝。
“朕记得看过的龙江船厂志中说,这出艄的时候,纤夫要下水,在船塘之内拖拽,而且两侧还要建阶梯,纤夫分层而站,拖拽船舶。”朱祁钰忽然想起了他看过的船厂志书里描述的场景,对着于谦说道。
那个场面并不温和,无数的监工拿着鞭子,但凡是有不用力的纤夫,就会挨上一鞭,纤夫在船塘浸末胸膛的海水中,艰难前行。
有一次宝船下水,突然大雨滂沱,淹没了船塘,而监工为了如期完成下水,将纤夫踹到了水中,最后淹死了不少人,还差点酿成了民乱。
朱棣听闻,盛怒之下,杀了不少的船厂管事。
于谦听闻陛下的询问,想了想说道:“在松江造船厂拖船,日给银三厘,一年就是十二银币左右。”
这也是于谦为什么同意陛下大兴土木的原因。
陛下大兴土木不是派遣劳役,而是给银让民夫劳作,而且最低标准就是日给银三厘。
于谦其实也担心过,会不会被人倍之破坏以工代赈,但是陛下登基九年,一直在反复整顿吏治,反腐抓贪从未停下。
不整顿吏治,推行新政,必然失败,这是王安石的历史教训。
“下水了!”雷俊泰高声呼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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