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靠在软篾藤椅上,满是笑意的看着阳光洒在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上。
在景泰年间为官,对于某些人而言是寸步难行,对于于谦而言,是如鱼得水。
陛下处理国事有几大法宝,是群臣们知之甚详的。
第一个就是快。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陛下已经窥得全貌,并且做出反应。
每次快到臃肿而反应迟钝的官僚们来不及反应。
陛下分析问题,处置问题,似乎有一套方法论,而且这套方法论具有很强的普适性。
于谦从陛下的处事风格中,多少能够管中窥豹,了解到一些陛下这个方法论的一些端倪。
其实非常简单,陛下不承认天下有绝对公平,只承认有相对公平,并且不相信朝臣们的花团锦簇,任何马屁。
陛下将大明所有人都分为了三六九等,对每一等人的普遍状态都有精准的把握,故此每次剖析问题的时候都快人一步,反应更快一步,处处走在别人的前面。
第二,则是刚绝。
巡检边方兵科给事中朱纯曾经以‘刚决雄猜、如扰龙驯虎’来形容陛下的刚决。
陛下向来说到做到,人无信而不立,陛下的信誉,那是外逃的富户们,都要竖起拇指夸赞的品质。
刚决其实很容易引发一个问题,那就是有序的严苛,转变为无序的暴虐。
一旦君王暴虐,那离天下失道就不远了。
但巧妙就巧妙在,得益于陛下神奇的方法论,陛下的刚决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普通百姓的那一侧,这也是陛下在松江府衙门前,能够走入百姓之中和百姓们话家长里短。
陛下和百姓们有话说,而且和百姓能说到一起去。
政治说复杂自然复杂,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就是比人多。
只要陛下还为百姓考虑,那就不会天下失道,因为这天底下百姓最多。
第三,则是耐心。
就于谦看来,陛下是一个性情中人,陛下有些易怒,这本来是为君大忌,很容易被臣工钻了空子,利用陛下易怒的特点,喜事丧办。
陛下又很耐心,无论朝臣们说了多难听的话,陛下都会让人把话说完,认真的听进去,良言嘉纳。
比如李宾言这个家伙,就是那种出口不逊,嘴比脑子快的人,即便如此,李宾言还是陛下的李爱卿。
徐有贞这种人,在崇明岛窝了两个月,就是不面圣,一堆长江大桥的图纸,陛下就宽恕了徐有贞的大不敬。
陛下在做事之前,总是谆谆不倦的教谕。
南衙煤山崩的时候,陛下数次下旨告诫煤价会被平抑;富户外逃之前,叶衷行也是在不断的劝他们不要走,遵纪守法都是大明人;这次的白鹿洞书院之事,陛下又下了一道很长的圣旨。
这道圣旨很长很用心,还做了比喻,道理说的很明白,于谦看了都觉得很有道理,是一个可持续竭泽而渔的政令。
最后一点,则是陛下喜欢料敌从宽。
这一点是让于谦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陛下考虑事情的时候,似乎总是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到。
甚至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儿,譬如平叛南衙僭朝的叛乱,陛下居然写了个天下伐明的兵推棋盘来。
这种慎勇的性格,让陛下对每个政令都是不断的审视,尤其是事涉民生,更是慎重再慎重。
比如这次的工会工总,民间则称之为大把头的人选问题上,陛下除了要求必须是工匠身份的同时,也会三年轮换民选,避免利益集团的出现。
江西二百三十八所书院,需要动用驻扎在南衙的京军吗?
京军出动都是奔着平叛去的,京军在正统年间的战斗力,也是四万平定百万民乱的强悍实力,更何况是景泰年间,陛下一手调校出来的京军?
于谦靠在软篾藤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碰到这样的君王,他只要把农庄法打理好,每天就是修身养性,看着大明一点点变好就行。
这种感觉,非常的舒适。
于谦这么些年,从没有活的如此轻松过。
唯一让于谦比较揪心的就是怎么劝仁恕之道这件事了。
进展为负,让于谦不免有些绝望,比击退瓦剌人还难。
于谦站起身来,向着新港码头而去,陛下给了一个工匠们承诺,要发媳妇,这件事于谦领了,自然要办。
这要说给大明的军民发媳妇这件事,于谦是一万个赞同的,而且他确实在做。
一等的自然是高丽姬,朝鲜和大明离得最近,但是价格最贵,大明朝出不起这个钱。
第二等的自然是倭婢,倭婢虽然长得略微矮小,但是倭婢不闹腾,而且因为倭国的守护代们正在开片,让倭婢的价格降低了许多许多。
第三等则是万里海塘的婢女,这些女子因为维度比较低的原因,略微有些黑,这不是他们本身的肤色,而是太阳比较毒,晒黑了。
第四等则是来自古里国和忽鲁谟斯的突厥人、土库曼人、天竺人,这类的价格最低,但是数量并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