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是真的松了口气,他不在前线,可是比前线的军士更渴望这一场大胜。
他自问自己没有于少保那般本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陛下也许诺要亲征,按照惯例,出了事儿,他这个兵部尚书就得挑大梁,他自问自己挑不起来,这一战大捷之后,即便是大军行军不利,也不会出现全军覆没的惨剧,那江渊身上的压力,就不用那么大了。
「朕已经按制下敕封赏,待大军凯旋便封赏下去。」朱祁钰示意所有爱卿平身,他笑着说道:「朕知道,前些日子,大明军吃了一记闷亏,便有些朝臣担忧大明再陷土木天变之祸,日日忧心,夜夜忧虑,这一捷,算是给诸位爱卿,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对朕而言,亦是如此。
朱祁钰从来不觉得反对北伐的就是佞臣女干骨,毕竟土木堡天变在前,当初朱祁钰要对集宁、河套用兵,这还是在大明的四方之地上的征战,胡淡跑到讲武堂聚贤阁,带着半数朝臣朝天阙。
反对用兵的不一定是悖逆他朱祁钰悖逆朝廷,悖逆大明,支持用兵,也不见的一定是铁骨铮铮。
朱祁钰自己也担心过大明兵败,甚至在石彪吃了闷亏的时候,有一种要不就这么算了,把大军调回来,权当是武装巡游的想法转瞬即逝。
好在,大明军还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明军。
在土木惨败之前,大明军一直都是无敌的代名词。
现在,恢复了正常的大明军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强悍战力。
「陛下,这前线用粮草做饵,是不是求胜心切了些?」贺章看完了完整的塘报,惊骇无比的说道。
这粮草辎重,岂能如此儿戏?
朱祁钰一听贺章质询,便笑着说道:「啊,这件事朕知道,东路军一共九十万石粮草,比所需三十万石,就是二十万石拿出做饵也是绰绰有余。」
「九…九十万?」贺章一哆嗦,他知道大明军此次开拔粮草极多,但万万没料到居然有九十万石之多这么多的粮草,拿出四分之一做饵,便不足为奇了。
「阿刺知院这一仗,他输的不冤枉啊。」贺章可谓是哭笑不得,他就没见过这样打仗的,用自己的粮草做饵,这种战法,大抵可以形容为用银子砸。
沈翼颇为神采飞扬的站了出来,仰着头说道:「怎么,贺总宪很惊讶吗?我们户部吃陛下的俸,不是吃白饭的,过去那是没有,才略显捉襟见肘,现如今,大明国帑还是能撑得起陛下北伐的。」
沈翼说话那叫一个底气十足,这些年,户部在朝堂上,可以用扬眉吐气四个字去形容,他必须神气,不神气才怪。
「明公说笑了正统十三年末,咱们大明朝的京官到户部去领俸,本来补这年欠俸二十四石米,结果户部那年折了八成半的钞,往日大明国帑匮旧状,仍如昨日历历在目,自然有所惊诧。」贺章赶忙说道。
正统十三年年末,这年关到了眼跟前,这京师百官一年的俸没发,若是那贪官污吏那自然是看不上这点俸禄,可是若是持节守正的清廉官员,这一年到头就靠着这点俸禄过年。
这朝廷一直说要补了这欠俸,说了一年,结果群臣到了户部衙门,就领了两石的禄米,本就居京师大不易的京官们,更显得捉襟见肘,就连这街头的孩童都唱,腊月的雪儿,京官的兜儿,白白净净。
「是啊,那会儿是真没有,若是能想出法子来,也不至于折钞
八成半了,堂堂大明京官过年还要去找经纪买办拆借,唉。」沈翼并没有因为贺章看似揭短的话有任何的不耐烦,甚至还有些感慨当年的窘迫。
当初沈翼也是排队领禄米没领到,最后找经纪买办们拆借了一笔过年。
沈翼是沈不漏,但是他没有胆子用自己手里的印把子换钱,只能清贫了、
若是沈翼贪腐,沐阳伯金濂也不会让沈翼做自己的佐贰官了,金濂不举荐沈翼,完全是怕他掌了大权,便心无忌惮,大加贪腐反而误了性命。
「两位爱卿所言,朕从未听闻,还有此事?」朱祁钰听两位大明廷臣们在奉天殿上的话,颇为惊讶,他当然知道那会儿欠俸欠的严重,否则也不会为了反腐紧裤腰带也要发实俸了,但是他万万没料到会如此严重。
沈翼赶忙俯首说道:「陛下,臣等所言非虚,在廷文武百官,不乏当年之人,臣不敢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