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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见那人叹了气,由怒转哀:“陛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吾为婚后打算,新添家私之外,尚另寻了处大些的院落,原定于两月后迁去,便也顺势将这屋子退了,孰料新房忽要涨租钱,吾一气下打消了搬迁之念,却岂料这院子已教他人赁去,如此倒好,钱财已散,婚事未成,且说再有月余,便将流落街头,实是……”声带哽咽,“祸不单行啊!”

“这……”未想竟是这般,穆昀祈一时也踌躇。心思几动,竟似灵光乍现般看向郭偕:“你郭家宅深院阔,想来空置处不少,何不令荀卿先搬入你家中暂居?”

“搬……搬入我家?”郭偕愣住。

“不可!”榻上人亦惶恐。

“有何不可?”穆昀祈显为这主意沾沾自得,“既然前事中郭卿有错,理应弥补,你即日搬入,他不得收取租钱,待到践诺与你保定婚事,你再迁出便可。”

“这……”郭偕暗下苦叹,然圣意不可违,且看榻上人已不似方才情急,反之乃是垂眸默自掐着手指:白吃白住,保定婚事,这等诱惑,要他不心动也难……

谁教自是始作俑者呢?郭偕无奈,也只得任命。且往好处想,如此权当弥补前失,待到其人姻缘落定,迁出自居,从此自为相安!才又从容几分。

自认行了一善,穆昀祈当下志得意满,留下郭偕照看荀渺,便自与前来接驾的侍从策马归返。行至南门大街,却未径直回宫,而是转过街角西行,片刻,至邵家西院前——他已打定主意,今夜,势必要再去邵家一趟。

驻足墙外,清晰闻得内间琴声,婉转清灵,承转也多富技巧,可谓不凡。邵景珩虽也通音律,却鲜少有情致抚弄,且走弦循规蹈矩,并无技巧可言,莫论灵气,因是这弹琴的当是另有其人,多半还是个女子!如此说,难不成……?穆昀祈一时怒从心起。

攀墙入院,穆昀祈三步两跨,去到透出灯光的书房窗下,悄自静听。

好一阵,琴声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