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宁怀瑾来说,这不亚于要将他人生中头三十年的所见所学一应推翻,将他这些年为人处世的本能和态度一一强行扭转过来。敲掉他身上那层为臣的枷锁,不吝于要抽出他全身的半副骨架,宁衍只能小心行事。
宁衍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他眼神温柔地看了宁怀瑾一会儿,没去拉他的手,而是又凑上去亲了亲他。
“怀瑾。”宁衍又悄悄换了称呼,温声说:“玲珑都走了,你怎么还抖得这么厉害。”
但宁怀瑾已经没心情去想玲珑如何了,他死死地咬着牙,近乎顺从地被宁衍搂在怀里,像是破罐子破摔了。
“你生我的气了?”宁衍轻轻叹了口气,说:“确实,我不该那样逼迫你。昨日里你才刚刚跟我道过歉,结果今日我就犯了一样的错,看来这世道确实是风水轮流转,以后见人自省,我也得共勉才是。”
宁怀瑾还能听见他说的话,闻言极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是生我的气?”宁衍本来就眼也不眨地盯着他,自然能将他的细微表情都收归眼底。他略顿了顿,问道:“那是什么?”
宁怀瑾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了,他断断续续地抽了口气,似是被一阵急火催的,开口时,嗓子已经哑得很厉害了。
“……我害怕。”宁怀瑾低声说。
他说的很轻,又很茫然,宁衍听得心里一痛,更紧地环住了他。
宁衍明白宁怀瑾的未竟之意,他确实有许多值得害怕的事——恭亲王府满门的名声,不为世俗所容的感情,盈满沉雾的未来,满朝文武和天下臣民的眼光,还有他被宁衍一点一点“夺走”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