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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姬央想过,倘若当日里依然败了,至少他能在他身边。至少,他能替秦阆找回残破尸首,然后抱在怀里,一针一线地缝合齐整。

“人生有些事是不能重来的。”姬央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茶汤,视线里渐渐起了雾。“佛经里说人有九世,又有传闻说,就连佛祖他老人家与其妻耶输陀罗亦有九世情缘,可是我不信。”

一个修佛多年的人,突然说出不信佛祖的话来。陈景明怔了怔,正色道:“法师迷障了。”

姬央嗤笑了一声,缓缓地抬眼,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信。就算有下辈子,他也不定能看上我不是?我也不定有当年那副皮相了。我五岁入宫,他也五岁,我们一道捉蛐蛐儿,拿夜光珠点灯,偶尔骑马出去打猎,箭矢不够,便拿腰带上扣着的明珠弹雀儿。佛说其妻耶输陀罗拿欢喜丸惑他,过去世如是,后来世亦如是。可他不曾惑我!倘若当真只是欢喜丸的缘故,所惑者,不过淫,不过欲。”

陈景明默然。事涉隐秘,他是连劝都劝不得的。

“寒君,你不懂。”姬央拢起手,叹了口气。“最好的莫过于少年时,莫过于当时当日。所以我日日诵经,从不曾祈求来世,我只愿……愿他在下头奈何桥边能多等我几年。”

一时间,姬央微微眯起的细长眼角满是温柔意。分明说着死后幽冥事,口吻却像极了去赴情人的黄昏约。

陈景明悚然而惊。

冬日天光短,两人不过说了顿话,白昼便渐转昏昏。待茶汤凉却的时候,陈景明离了僧舍。

不早不晚,书卷握在手中也看不下。临别前姬央那句“情之一字,不知何以起,一往而深”始终盘旋于他脑海。

怕入了魔障了!

陈景明忿忿不平地掷了书卷,索性和衣而卧。室内没点灯,窗户罅隙都用纸片糊牢了,朔风进不来,便拼命摇着窗。

吱嘎,吱嘎。

一双乌黑靴子踩在雪地里,粉色边儿染了雪泥,有些污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