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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名唤李赟,字仙尘。

陇西李家的狂生二十三郎李仙尘,曾真切地为他哀。

十八年后程怀璟坐在马车内想起了同样天生一双点漆眸的李仙尘,也想起了那年为了彼时尚是燕王的秦肃上下求索的自己。那年,他只是个绣衣御史,为了秦肃,不顾天下骂名,最终沾染了满手血腥。

这血,或许他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老师?”

程怀璟定了定神,越发难掩近日自心底泛起的失望与疲惫。他垂下眼,良久,凉凉地笑了一声。“我也曾供奉于御史台,我代大匠斫时,天下人皆骂我作绣衣人魔。寒君,你所不愿也不肯做的,当年我都曾做过。”

放置着冰桶的马车内很凉,陈景明却突然间热汗出如浆。他立即撩起绯红色官袍,离开座,对着程怀璟双膝跪了下去。“老师教训的是!学生惶恐。”

程怀璟充耳不闻,只垂着眼,又良久,愈发凉薄地笑了声。“你们都只要做好人,做谦谦君子,可惜,这世上,总有个人要做那恶人,受尽世人唾骂。就连史官笔下也……”

程怀璟陡然收住声。

这番话他原也不是想对着陈景明说。一个二十岁便中了甲等头魁的年轻人,能知晓多少世事沧桑?何况……陈景明原也不是他们那批人。

他们那批人,各自沿着勤王路走到烽烟四起,最终割袍断义、兵刃相接。两军对峙时他也曾遥遥地望见过一回李仙尘,那人戴着白银盔,深不见底的点漆眸太远了,看不清神光。

再者,那时李仙尘已经病的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