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侯府内闹的人仰马翻。
郝春不耐烦地瞪着一双秋水丹凤眼,单脚跷在案几,怒道:“裴十一你是不是傻?小爷我从来就没对你动过心思,再说了,小爷我如今已经定亲了。”
“可是哥哥的聘礼,那人并没收。”
裴元额头绑着根弱柳色额带,出气儿比进气儿还多,半身伏在软榻上被人抬入平乐侯府。却偏还要穿着件禾雀色的衫儿,衣襟微敞,隐约可见那苍白皮肤下一根根肋骨支楞出来。
瞅着越发不祥。
郝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目光从裴元惨白却敷过细粉的脸、到刻意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这癫病,受不得风寒吧?怎地今日出门衣裳也不穿好。”
裴元脸色更白了些,身子也晃了晃,摇摇欲坠。他伏在软榻上倾身贴近郝春,下颌扬起,杏子眼中难得地流露出祈求。“哥哥,你这趟去西域……时日久长,我或许再等不得你了。弟此生别无所求,只望哥哥你,能再为弟唱一支《相见欢》。”
为一个将死的人唱支曲,确实算不得过分。但郝春就是焦躁!
他焦躁地把那只跷起的脚放下,想了想,又换了条腿跷上案几,浓眉微挑,丹凤眼雪亮,瞪着裴元。“小爷我唱了又如何,不唱又如何?”
裴元凄然一笑,从锦绣被褥中摸索出支长箫。“哥哥若是肯唱曲,弟愿吹 箫和鸣。”
顿了顿,又喘了口长气,声音越发气若游丝。“……也,不枉此生。”
平乐侯府内满堂花醉,多余的闲人早就让王老内侍都安排出去了,眼下厅内只得郝春与裴元二人。软榻歇在厅堂中央,软榻上的裴元杵着,触目的就像是个大写的活生生的“情痴”。
仿佛若是不答应裴元,就显得他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