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秦肃凶狠地俯身瞪着他,足有三息后,沉声问道:“你怨朕?”
陈景明静静地笑,毫不畏惧地回视着这位应天最强大的男人,长眉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像是死了,又像是,他早就也随着郝春一道疯了。“陛下,臣不该怨恨您吗?”
永安帝秦肃呼吸声忽然粗重,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是该恨。你们现如今各个儿都恨着朕。”
君臣二人的对话,灯火中立着的人都不敢听。哗啦啦,在永安帝这句话落地后,所有护卫内侍都低着头跪下去了。
夜,静的就像是万物都死去。
“郝春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孩子,”永安帝秦肃开口了,语声沉沉。他抛弃了自登基后的那个“朕”字,用了“我”。辇车两侧的灯烛仪仗队都静静地,夜风吹动他一身玄色衣衫。他似乎在对着趴在地上的陈景明说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他自幼性子野,酷爱这世间一切漂亮的东西,于是,朕都予他。”
陈景明响亮地嗤笑了一声。自从郝春死后,他说话与神态忽然越来越像郝春那厮。“也包括臣嘛?”
永安帝秦肃皱眉看着他。
“臣也漂亮,永安十五年,臣就是这世间最漂亮的那个少年郎。”陈景明薄唇微勾,眼底渐红。“所以陛下也把臣予了他。”
永安帝秦肃呵了一声,冷笑道:“你与他的婚事,不是你自家向朕求的吗?他一心欢喜你,他从永安十年夏就欢喜你,可你却故意端着。一直到永安十四年,大司空收你作学生,你竟然私自去求大司空,让大司空替你巧妙地设计一桩骗局,好让郝春那个傻孩子以为,这桩赐婚于你是不得已。你个卑鄙肮脏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