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里,施乐雅闭着眼,但脸被眼泪泡着。外眼角的泪滑向太阳穴,浸进鬓发,内眼角的泪滑到鼻翼就是时承景摸到的。
时承景坐起来仔细看人,疲倦的脸上睡意已经没了,高大的影子把人照了一半。施乐雅放在被子上的手指紧攥着,鼻翼轻轻翕动,眼角还在流泪,攥在手心里的手指指节已经用力到泛白。时承景赶紧动手,强行把施乐雅的手指推开,施乐雅白嫩的手心里已经掐出深深的指甲印。
“施乐雅?施乐雅,你在做噩梦……”
那双被推开的细手指只是软了一瞬就一把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掌心紧紧贴住。时承景低眼,手掌里的手指细得像再用力就能折断,但她还在拼命地用力捏紧。
像抓救命稻草。
施乐雅薄薄的鼻翼仍在不停地在煽动,眼泪还在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梦,会让一个人害怕成这样。
救命稻草抓住了,但是似乎无用。
时承景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把施乐雅的手指从他手上扒开。那手指一落空,就开始四处乱抓,像从悬崖下伸上来求生的。时承景将它摁着让它抓了自己腹前的衣襟,才空出一双手臂把人揽进怀里。
“好了,好了,别怕。”
时承景躺下,抱着人才感觉到她身上细细的颤栗,他一双手臂收紧,把人更深地埋进他胸膛里,空着的手指有节奏地拍着施乐雅的背脊。
时承景是尽了所有可能在安抚,怀里的人总算一点点平静下来。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夜灯静静地照着施乐雅刚刚躺过的那方她留下的压痕。
施乐雅的身体先是绷着,后来一点点软下去,呼吸也均匀了,算是又睡了过去。时承景看着空枕头,再睡不着,直到黎明才迷迷糊糊起来。
施乐雅身上一股轻轻的馨香气,不仔细闻,它就绕在鼻息里,想仔细闻闻,又不容易找到。有一个地方最浓,她衣服的领口,脖子缝里。
窗外天光一点点提亮,娇小的人睡得踏实,窝在时承景怀里,时承景的脸埋在她脖子边,眼皮轻合。
医院里各项检查做下来,医生唯一的要求还是要了解病人生病前的生活状态,精神状态,有什么深刻的忧愁,有什么深刻的顾忌,对谁有怨恨,跟谁最亲近,最喜欢的是什么,最害怕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