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窗外,竹影婆娑,三醉宫的主人沈瑄正埋头临摩《自叙帖》。陈缘不敢怠慢,字斟句酌,把今日出诊的情形细细汇报一遍。沈瑄却心不在焉似的,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加了一味血见愁?”
陈缘愣了愣,顿时明白了,是问那个呕血症的老吴。像这种卧床日久的病人,此药本不该用的,只怕一旦凝成血块堵在肺里,可有性命之虞。“但是他吐血两日都没止住,再不用血见愁的话,我怕会出事。已经告诉他家里人,什么时候不吐血了,就赶快停药。”
毛笔在纸上停了一会儿。“也只能如此。”沈瑄微微的摇头。
这就算是肯定了陈缘的决策,她暗自舒了一口气。忽见书桌上风清云淡的插了一枝花,却是含苞的白芙蓉。
“小缘今天看了几个病人?”沈瑄抬头问道。
“五个。”
“唔,五个。咱们还有四个病人得瞧瞧。——明天我去,你留在家里罢。”
“嗯——”陈缘有些说不出话。
秋风起,白云生,微微的凉意渗入襟怀。明天,是白露节吧?
陈缘眼中的舅舅沈瑄,始终是个淡漠的影子。看他在朗吟亭里轻敲长铗,看他捧着诗卷在斑竹林里晃来晃去,看他对着碧水长天悠然出神。舅舅是湖湘一带的名医,江湖上人称南沈北倪,南沈说的就是舅舅。五年前,娘亲不辞千里的把陈缘从桐庐送到君山的三醉宫来,满心希望陈缘好好学学,把沈家的绝世医术传承下去。
舅舅没有家室,倒是收了两个徒弟。还有一个义女小谢,自小跟陈缘要好的。其实陈缘女孩儿家,哪里喜欢学医,只是拗不过娘亲的意愿,来就来了。有小谢做伴,也不怕日子难捱。谁想到进了三醉宫才发现,小谢已经离开,在庐山跟着女侠徐淡影学艺,就连那两个师兄也不常在君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