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闻言愣了一下,突然咬住衣袖无声地哭了起来。简轻语看她一眼,最终叹了声气,将她揽进了怀中,秦怡顿时放声大哭,哭声引得不少人潸然泪下。
陆远到时,便看到简轻语一脸放空,安静地揽着秦怡,双眼直直地盯着火盆,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蹙了蹙眉,将圣上所赐之物放到灵堂上,然后转身便走了。
一刻钟后,李家丫鬟到简轻语身边说了什么,简轻语眼眸微动,将秦怡交给英儿后,自己跟着丫鬟离开了。
她一路往深院走,礼乐声被她落在身后,很快四周便静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一间偏房门前,而丫鬟早已不知所踪。她抿了抿唇,推门走了进去,一转身便看到了门后的陆远。
房门关上,四目相对。
“怎么瘦了这么多,人也憔悴了,”陆远不悦,“多久没休息了?”
简轻语定定地看着他,一个字都没说。
陆远极不喜欢她这样陌生的眼神,见状当即蹙眉:“为何这般看着我。”
“……李桓的死,并非偶然吧。”简轻语开口,声音微微嘶哑。
陆远顿了一下,平静反问:“何出此言?”
“锦衣卫差事,皆由指挥使大人派遣,大人又一向爱护属下,又怎会在李桓大婚前日要他去做事?”简轻语说完,眼角隐隐有泪。
陆远抬手去抚她的脸,简轻语猛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陆远的手就此停在了空中。
“大人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她一字一句地说。
陆远还是如先前一般平静:“有些事,你不该问。”
简轻语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嘲讽一笑:“既然怕被人知道,何必再假惺惺送什么丧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宅心仁厚,真是虚伪……”
“轻语,不可妄言。”陆远沉了脸。
简轻语猛地闭嘴,两只手攥紧几次最终松开,有气无力地开口:“大人教训得是,轻语失礼了。”
“轻语……”
“若无别的事,小女就先告退了。”简轻语垂下眼眸,直接越过他去开门。
正当她要出去时,陆远突然开口:“李桓没死。”
简轻语猛地停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简慢声也没死,”陆远转身与她对视,“简慢声也没死。”
“……不可能,他们现在就在棺椁里。”简轻语低声否认。
陆远蹙眉:“不过是用了药昏睡而已,只有停灵满七日,才不会引起圣上怀疑。”
简轻语怔怔地看着他,还是不敢相信。
陆远见她还不肯相信,干脆举起手指发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
简轻语喉咙动了动,半晌睫毛轻颤:“你说什么?”
“本来不想告诉你,”陆远无奈,“可今日一看,我便后悔了。”
若知道她一伤心会憔悴成这样,说什么也不会欺瞒她。
简轻语见他不像在说假话,懵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相信了,虽然因此生出了更多的疑问,可她识相的没有再问。而事实上,她只需知道简慢声还没死便够了。
陆远看出她想问什么,于是简单解释:“我早前便知道圣上可能对李桓下手,所以提前与李桓通过气,也早就叫了人日日在乱葬岗等着,等圣上真要李桓命时,我便将人带到乱葬岗‘杀’,至于简慢声……她倒是个烈女子,我听说她自尽的事后,便去找了她一趟。”
那晚他到时,恰好撞见简慢声自尽,索性就让她伪装自尽,然后给了她一瓶护住心肺的假死药,骗过了大夫与宁昌侯府上下。
听完陆远的解释,简轻语总算理清了,于是晕乎乎地问:“既然要保密,为何还要告诉我?”
“若我再不说,你现下是不是打算去灵堂摔了御赐之物?”陆远无奈。
简轻语顿了一下,没有否认他的话。
“没猜错的话,你还想跟我划清界限吧?”陆远气笑了。
“……若你真是杀了李桓的凶手,便等于间接杀了我妹妹,我如何不与你划清界限?”简轻语见他生气,心里也没什么底。
陆远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突然将人搂进了怀中:“这几日受苦了吧。”
明明是一句没什么起伏的话,简轻语却突然心头抽疼,压抑了几日的难过猛然爆发,再控制不住痛哭起来。陆远顿了一下,蹙起眉头低声哄:“过了这几日,我便带你去见他们,不哭了。”
简轻语还是哭,哭了片刻后突然犯恶心,缓了片刻才好一些。
她像一根绷了许多天的弦,紧了太久之后猛然放松,一直压抑的疲惫突然涌来,以至于眼泪还没流完,她便已经昏睡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面前只有忧心忡忡的英儿,而陆远早已不见身影。
简轻语坐起身,抬眸便看到窗外已日落西山:“……我睡了多久?”
“回大小姐,您睡了两个时辰。”英儿小声道。
简轻语愣了一下:“慢声……”
“二小姐已经下葬了,就葬在李家祖坟。”英儿提起简慢声,顿时红了眼眶。
简轻语抿了抿唇,对自己睡前的记忆突然不确定起来……陆远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她太想简慢声活着,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思来想去都没个结果,不如去找陆远问个清楚。简轻语下意识起身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又猛地停下。
不行,不能找陆远,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岂不是平白生出许多事端?
“……大小姐,您做什么去?”英儿担心地问。
简轻语沉默一瞬,眼神逐渐坚定:“回家。”若那些不是梦,那么等过完这几日,陆远自然会带她去见简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