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她心下稍定,带着英儿便回家等消息去了。
然而这一等便是十余日,陆远一直没来,她的心也逐渐凉了下来。
英儿进屋时,便看到简轻语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子,一如之前那些日子。英儿叹了声气,将洗脚水端到脚踏上:“大小姐,您癸水已经迟了十几日了,奴婢明日去给您拿些药吧。”
“我癸水向来不准,不必当回事。”简轻语回神。
英儿咬唇:“那您多用热水泡脚,一样有效的。”
简轻语笑笑,正要脱了鞋袜,一道身影突然越过窗子落进房中,她眼睛一亮,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陆远还未站稳就看到她跑过来了,只得丢了手中的刀抱住她,见她脸颊还是消瘦,不由得蹙起眉头:“这几日可有好好用膳?”
“我那日不是做梦对吗?”简轻语与他同时问。
陆远顿了一下,无奈:“你何时待我有这般殷切便好了。”
简轻语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现在能走吗?还是先换件衣裳?”
“能!”简轻语急忙道。
陆远闻言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跳窗之前想到什么,于是扭头对呆滞的英儿道:“人我带走了,今晚不回。”
说完,直接便消失了。
英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子,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哦。”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侯府后门,接了人之后便出发了,七拐八拐地跑了半天后,停在了一道胡同里。简轻语一路上心情都十分忐忑,待跟着陆远在一道门前停下时,心跳更是快到了呼吸都跟着急促的地步,直到大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她的情绪突然在一瞬间平复。
“大姐。”额头手腕都包着白布的简慢声,看见她后瞬间哽咽。
简轻语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呼了出来:“没事就好……”
跟在简慢声身边的李桓看到她,也愧疚地唤了声:“大姐。”
简轻语微微颔首,便跟简慢声去了厢房。
“我本想提前同你们说的,可是怕你们露出破绽,只能暂时瞒着,结果一瞒就瞒到了现在。”
“继续留在京都太危险,我们先前是受着伤不好离开,现在伤已经恢复些了,得先去外头避避风头,等到将来江山易主,再想法子回来,到时候再来孝敬爹娘。”
“李桓他对我极好,你告诉爹娘,让他们放心吧,我不会受苦的……不对,还是先别说了,还是稳妥些好,待再过些时日,你再告诉他们,我不孝顺,害他们伤心,日后定用一辈子来弥补。”
简慢声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简轻语唇角噙着笑,安静地听她或欣喜或忧愁的闲话,竟生出一分想哭的冲动。
简慢声说到最后,渐渐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吭声啊?”
“我好像没什么要说的,知道你还活着便已经足够,若非要我说的话,”简轻语想了一下,“那便祝你此生顺遂吧。”
“此生顺遂……”简慢声重复了一遍,眼底染上了笑意,“好,那便祝我此生顺遂。”
简轻语看着她脸上的笑,眼底隐有泪意。
这一日二人说了许多的话,待到要分开时,简慢声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简轻语见状打趣:“不是最初见我就讨厌的时候了?”
“你那时不也讨厌我么。”简慢声回怼一句,说完顿了一下,对上简轻语含笑的眼睛后,终于能坦荡地说出心里话,“当年父亲再娶平妻是祖母的主意,我母亲也只是听从了父母之命,你讨厌她实在没有道理。”
“当年我母亲明明是先嫁给父亲的那个,你却总觉得我们母女鸠占鹊巢,难道就有道理了?”简轻语也针锋相对。
简慢声眯起眼睛:“你对我娘不礼貌。”
“你又何尝礼貌过?”
“你享受侯府大小姐的荣宠,却从未为侯府考虑,自私自利。”
“现在死遁的可是你,我的二小姐。”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桓担心地凑到陆远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她们会不会打起来?”
“那你们绝不会赢。”陆远面无表情。
李桓愣了一下,明白是什么意思后:“……”
正当他觉得无语时,吵架的两姐妹突然笑了,张开手抱住了对方――
“姐,我走了。”简慢声哽咽。
简轻语眼角也泛红:“你爹娘对我可没什么养育之恩,我是不会留在他们身前侍奉的,所以……别走太久。”
“……嗯。”
夜幕不知不觉中落下,马车在没什么人烟的大路上飞快地跑,马蹄声混合车轮声荡出很远,离别在悄无声息中到来,然后天各一方,不知何时再相见。
简轻语从上了马车便一直在发呆,陆远唤了她几次,她都没什么反应。他本想着将她带回陆府,可看到她现下的状态,又担心她会休息不好。
正当他要告诉车夫送她回侯府时,简轻语突然开口:“我永远不可能像简慢声喜欢李桓那样喜欢你。”
陆远顿了一下。
“但我喜欢你。”简轻语抬头看向他,眼眸湿漉漉的。
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但她可以为了一个男人……暂时在京都多留一段时日。
陆远定定地看着她,直到指尖传来疼痛,他才意识到自己按着刀柄的力道失了控,心跳也随之失了控。
“无妨,”他哑声回应,“只要独爱我一人,爱意再少,我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