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既翘着腿晃悠,挑了挑眉道,“在怪我不辞而别?”
“某人当初可连真名都吝于同我说呢。”
谢声惟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红,自知理亏,低声道,“是我那时错了,同你赔不是。”
程既也不是真怪他,托着腮笑盈盈道,“那你现下告诉我名字,我就不同你计较这一遭。”
他问得随口,谢声惟心口却忍不住一跳,略坐直了些,一字一顿道,“谢声惟。”
程既在口中念了两遍,赞道,“洞箫声断月明中,惟忧月落酒杯空。疏朗阔达,好名字。”
谢声惟从前不留心,这时听他念出来,头一次也觉着好听。也不知是取的好,还是这人念的好。
两人闲扯了半日,谢声惟才想起,还未问程既今日来此的缘由,“可是我母亲请你来,叫你替我看诊的?”
“不,”程既听他提了才想到这茬,波澜不惊地开口,“我是来同你结亲的。”
谢声惟:“……”我是病得久了,听力有损?还是彻底烧糊涂了?
眼见着对方愣住,程既贴心地解释道,“你母亲今日带了我进府,是预备着给你做娘子的。”
……这下听清了。
谢声惟人虽病着,脑子总还灵,惊诧过后,心下就明白了几分,“是母亲想出的冲喜法子?”
程既假意拍了两下掌,“谢小少爷当真冰雪聪明。”
谢声惟无奈道,“……她便是如此,为了我这病,多少稀奇古怪的法子都试遍了,你不必把这话放在心上。”
说完这句,又半开玩笑道,“只管放心,如今世道太平,谢家再势大,也没人敢强抢了你来做儿媳妇的。”
“唔,”程既就等着他这句,笑眯眯地应道,“谢小少爷如此说,我便安心了。”
“草民在这儿先谢过少爷啦。”
第9章 替你治病
谢声惟靠在床头,闻言嘴角弯了弯,道,“只是口头谢过?好没诚意。”
程既作势在腰间掸了掸,赖道,“这可怎麽办,我如今身无长物,实在没什么可作谢礼。”
“不如这样,我替你把把脉,不收你诊金,这样可好?”
他说得随意,仿佛这病症当真只是件小事,值不得挂心,才随口一提当是彩头。
谢声惟看穿了他的心思,心下微微一酸。想要同他讲,不必如此委婉,左右自己病了这样久,生死早就看得淡了,不知为何又开不了口。
谢府里人人待他都小心翼翼,唯恐磕了摔了,半点不周全惹得他再病了,精细得仿若他是易碎的瓷盏一般。他知他们好意,可时候久了,也觉得惶然,仿佛自己病这一场,当真就与常人不同了。
如今有人在他面前,将他的病当作稀松平常,仿若他只是染了场风寒,明日便可痊愈。哪怕是装出的神色,他也觉得心头感激。
他微微一笑,道“当真是大礼,我便厚着脸皮生受了。”
“有劳小程大夫。”
程既得了他首肯,心头暗自松了口气,自去取了药箱子,不见外地牵过这人手腕来。
甫一握上,程既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掌心下的肌肤泛着冷,腕骨硌人。
室内地龙烧着,这样的热气熏蒸下,这人的手腕都未被捂热,身体寒虚竟到了这般地步。
程既想着,伸指搭了脉。一盏茶后,他收回手,眉心微蹙着,眼神瞧向谢声惟,带着几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