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船本来吃水很深,可为了求灵活迅捷,生生丢了一半的载重,被打得左右摇晃,仿佛行驶在惊涛骇浪中,飘摇如萍。
“漏水没?!”舵手一边扯着嗓子吼,一边顺着扶宽指示的方向行驶。
“还没!”工头跑上跑下,气喘如牛,“幸好,当年为了应付司礼监那些没根的东西,造船厂那些人在外面加了一层铁板,说是张太监觉得这样好看。”
“那些阉人竟然还有点用!”舵手又哭又笑。
“没漏水就接着拦!”扶宽指着落单的两艘客船,“把他们撞了,后面的粮船就可以走了!”
玄初拽着李昀的手臂,见他半个身子都卡在木栏上,吐得脸色青白,不得不替他拍了拍背。
李昀脚步发飘,挣扎着又站回了扶宽的身边,强撑着与他一同商讨下一步。
“扶住了啊!!”
舵手失声高喊,船冒着冲天的炮光,朝着那两艘客船直直而去。
粮船本身便高大,客船见他们不畏火炮,也没傻到用小小的客船以卵击石,便顺着江流移开,正好露出空隙。
李昀立刻抬手,指着那缝隙,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堵在这儿!”扶宽吼道,“他娘的,挡住他们,让后面的船赶紧跑!!”
工头站在战鼓旁,双手交替,疯狂敲响战鼓,辅以鸣锣,那些粮船拼尽全力地缓慢追了上来。
这五艘粮船,像是巨大的保护伞,撑在江心,顶着弹雨炮火,掩护着那些救命的军粮顺水而行。
向文死死抓着李昀的手臂,跟个受惊的小兽一般,每次船被火炮击中,他都要红一次眼圈。
“殿下他真的会带人来救我们吗?”向文带着哭腔,极小声地自言自语。
李昀却听到了,手掌暗自攥紧了袖口。
裴忘归如何未卜先知这里的战火?
而且,这里不是北疆,他哪里来的兵,哪里来的船,哪里来的炮?
“船漏水了!!”
工头惊慌失措地冲了上来。
舵手身体一颤,见那些客船仍是不减密集的炮火,一开始攒下来的拼劲儿一下子都泄空了。
他抱着船舵,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直。
“跳...跳船吗?”他望了一眼遥遥的水面,摔下去,怕是直接半条命就没了。
“他们就等着你跳。”扶宽啐了一口,“现在这船高,他们打不准咱们,等咱们一跳下去,他们朝着水面一开炮,直接把人打成肉泥,都省得收尸。”
玄初暗自将木梯上通向甲板的唯一道路锁上,将那些摇橹的船工锁进了暗无天日的底层中。
“你...”
李昀看着玄初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出声道。
“主子的命令,保护梁王。”玄初冷冷道,“他们若冲上来,趁乱对你不利,就是我的失职。我要保护你到最后一刻,你死了,我才能死。”
“打开。”李昀沉声道。
“不可能。”玄初说道,“梁王,既然决定同归于尽,就别那么伪善。反正都活不了,在哪里死不一样?”
“什么?!怎么会死?!”舵手和工头扑向李昀,却被玄初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