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柄古铜色的短匕首,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像是在百无聊赖地团着玉器。
“本王说过,不许进方公子的院子,怎么,你不知道?”
见小厮眼神飘忽,裴醉手腕随意一抖,匕首寒光一闪,笔直极快地飞了出去,直接将小厮整个人挂在了院外白墙上,像是挂一只风干的咸鱼。
“咳咳...”
裴醉背靠着庭院内如盖的大树,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得一下深过一下,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苍白。
小厮见裴醉身体摇摇欲坠地,似乎一阵风就会被吹倒,心里安定了不少,仍是妄图扯谎:“小的前日刚来,不清楚殿下的规矩,小的有罪。”
裴醉淡淡瞥了一眼小厮指尖的薄茧,嘶哑道:“这天下,想要进裴王府的人很多。但能出去的人,很少。说说看,谁派你来送死的?”
小厮根本没想过今日自己试图接近裴醉的行为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他背后的冷汗瞬间便遍布后背,迎着裴醉那玩味的目光,破釜沉舟地从指缝里甩出一枚蚀骨钉,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裴醉微微侧身闪过,那枚骨钉便钉在了树上,那刺鼻的气味爬满了树干,不过一瞬,那红色的枫叶便已经变得枯黄。
“又是毒?”裴醉淡淡一笑,“本王倒真成了你们的试药靶子了。”
小厮没想到看起来身体虚弱又脸色惨白的人竟然还能避开这一钉,本是孤注一掷,现在已经没了希望,想咬碎牙齿间的蜜霜毒药自尽。
“本王,准你死了吗?”
小厮耳边擦过裴醉那散漫威严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晕过一片紫色,伴随着凛冽的劲风,朝着他的面门呼啸而来。
下一刻,他的牙齿关节发出清脆地响动,那风干咸鱼被下颌的剧痛撕扯地表情扭曲,撕心裂肺地嚎得震天响。
“吵死了。”裴醉额角处像是住了个活物,不断地突突跳着,他左手撑着面前嶙峋盘踞的老树,蹙眉不语。
王府的暗卫自阴影处出现,极快地走到裴醉的身边,单膝跪地,声音沉闷地犹如石头滚落木箱:“主子,是属下失职。”
“领罚去吧。”裴醉看着暗卫腰间的佩剑,忽得有一瞬的恍惚,“...等等。”
“是,主子。”暗卫略略抬眼,见裴醉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佩剑上,便双手奉上那柄玄色长剑,“还未谢过主子赏。玄初首领的剑,属下定会善用。”
裴醉借着月光,看清了那长剑上的梅花暗纹,暗红似血,仿佛被鲜血淬过以后,那梅纹便成了血纹。
裴醉眼帘微微敛起,将深邃的眼瞳藏于黑夜。
他不允许自己在此时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带下去审,我只要结果。”
“是。”
“还有,派些人,去守着梁王府。”裴醉顿了顿,“...多派些。”
“...是。”
处理完此间事项,裴醉唤了方宁门口的守卫,冷声吩咐道:“从明日起,不许方公子碰任何兔子。”
小伙子咽了口水:“殿下,那老鼠,狗...”
裴醉凤眸一凛,怒道:“统统不许!”
守卫小伙子天天听着院子里那千奇百怪的凄厉叫声也是瘆得慌,领了命令,忙不迭地就下去安排了。
“疯子。”
裴醉额角又突突跳了两下,拖着无力的脚步向着东翼楼那厢房走去。
那厢房房门紧闭,门内不时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磨刀声,还有兔子临死前饱受摧残的尖锐凄厉叫声,要震碎房门窗户的那般惊天动地。
那声音仿若能穿透灵魂一般,裴醉按着胸腹,扶着门前的朱红廊柱折了腰,胸口沸腾欲呕,本就难看的脸色又白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