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跟在李昀身旁处理公务的长史司教授低声回禀道:“宫中传信,摄政王偶染风寒,不能早朝。”

向武拽了拽向文的袖子,小声道:“你说,公子会去找摄政王吗?”

向文摇了摇头。

向武这两日第一次和向文达成共识,乐得摇头晃脑。

李昀却垂着头,沉默了片刻,看着向文,轻声道:“阿文,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了帖子。”

向文怔了一怔。

“殿下是要...”

“去裴王府。”

李昀声音如常,只有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心情。

项岩当夜处理完南郊乱象,便守在裴醉身旁。

裴醉偶尔从昏迷中醒转,项岩便捡几句关键的回禀。

他哑声指点两句,撑不住这剧烈的痛楚,便又昏迷了过去。

方宁哭得眼睛都疼。

可他没有办法,渐轻不了那人的痛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苦海里浮沉。

方宁红着眼睛坐在床边地上,边抽泣边翻着古籍医书,手不肯释卷。

“还看?”

方宁猛地抬眼,看见裴醉慢慢张开了眼睛,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乌黑的鬓发里面藏着冷汗,整个人像是水洗过的似的。

“殿下,你醒了??”方宁扔了手里的古籍,轻轻挽起裴醉的中衣袖口,露出削瘦的手腕骨,轻轻按着那人的手腕脉搏,又害怕又担忧。

“你脑子就是看书看坏的。”裴醉的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已经听不出平日的醇厚低沉。

“我不看了,不看了。”方宁小心地将他的手臂塞进薄被下面,却摸到了湿漉漉的被褥,是被冷汗浸透的潮湿。

“殿下...”

方宁咬着嘴唇,跌坐在床边,抱着膝盖哽咽着。

“哭什么?”裴醉疲惫地闭上了眼,四肢百骸又麻又疼,就像是枯萎的老树被万千白蚁啃咬一般,“今日这反噬...是因为酒?”

“不全是。”方宁抽了抽鼻子,“酒气入体,与药性相冲,‘蓬莱’它便疯了。不过也是因为殿下身体虚弱,再加上今夜好像又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毒,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么。”

听得裴醉淡定的回应,方宁烦闷地挠了挠头,仔仔细细地号着脉,时而疑惑时而思索,又在本子上记着脉象,如此反复多次,裴醉缓缓抬了眼皮,问道:“做什么?”

“以前,没人能扛下‘蓬莱’这么厉害的反噬。”方宁大着胆子说了实话,“所以,我觉得殿下不是人。”

“...滚蛋。”

方宁又听见了裴醉熟悉的骂人声,即使有气无力,却也心头一宽,眼泪没绷住,转身开始哗啦啦地淌,泪眼朦胧间,看着桌上那几只瑟瑟发抖的兔子趴着四脚缩成一团。

刽子手方大夫喃喃自语道:“放心,我不会在你们身上动刀子的。”

裴醉瞥了他一眼。

方宁抿了抿嘴,内疚道:“我努力不发疯。”

裴醉撑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靠在床头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