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申高阳自来熟地把裴王府当自己的地盘,开始赶人。
李昀将昏迷不醒的裴醉安顿好,撑着床沿下了床,腿一软,险些晕倒在地上。
他白着脸,头晕目眩地扶着龙门架,从角落里拿起湿帕,蹒跚走回裴醉的身边,无力地跌坐在床头,稳了稳晕眩的视线,眼帘微垂,替他仔仔细细地净了面。
然后又替他系好散落的衣襟,替他拉起被子,吹灭蜡烛,合上窗扉。
他借着月光,慢慢地躺在了裴醉的身旁。
他蜷缩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地,将手放进裴醉的掌心。
“忘归。”
他声音带着不确定和迷茫,像是暗夜迷路的幼兽,试图靠近这世间仅剩的光,却又不敢高声惊扰,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便一切成空。
裴醉呼吸极轻,在温良的月色下,眉目安然。
李昀心慌得厉害。
他慢慢地伸手,去触碰裴醉的侧脸。
蓦地,李昀眼泪盈满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暖的。
原来,这世间的温度,令人如此眷恋。
第77章 审案
杨文睿盯着堂下梗着脖子,不愿配合审讯的曹化,眉心狠狠跳了跳。
都察院与六科给事中互相补充,两院共称‘科道’,共同言谏,不分上下。但六科给事中的官位远远低于都察院众人,敢以八品之职弹劾当朝权臣。
作为都察院首的左都御史杨文睿,早就看不惯六科那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家子气,尤其是知道了曹化与宋之远之间的腌臜事,更是气得跳脚,认为这等小人脏了言官一汪清潭。
“杨大人,这封密函是假的。下官都说了三次,从不知此事,乃是杜卓陷害于我。”
曹化被拘在都察院这么多日,早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熬到三司会审,看见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脸,像是见了久别重逢的亲娘,哭着喊冤枉。
这是都察院的场子,杨文睿自是不会让曹化有任何机会狡辩。
杨文睿手中醒木一敲,哼了一声:“密函真假,本官自有分辨。至于杜都给事中,你二人同僚近八年,为何突然便要陷害你?”
曹化自是半点不谈与宋之远那点事,揪着密函的真假,咬死自己乃是冤枉的。
杨文睿又审了半日,硬是没撬开曹化那张嘴。
午后,又提审了宋之远,而那老油条一贯与杨文睿打惯了交道,对杨御史的话术早就了若指掌,回答地滴水不漏。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并不想蹚浑水,毕竟现在承启乱成了一锅粥,只有杨文睿那个老古板还在坚持着审理什么甘信兵败,同僚互坑,真是没脑子。
摄政王已经被幽禁,他曾经下的令,就是口空废纸,烫手山芋,别人想甩还来不及,他怎么拼了老命的往里冲。
这样的老古板究竟是怎么成为三朝元老,骂了三朝皇帝还没有被人搞下去的?
李昀清冷安静地坐在一旁,从头至尾,不置一词,只淡漠地看着曹化和宋之远那毫不在意司法公理的不屑神色,以拳抵唇,低咳了一声。
“殿下,看来今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杨文睿在退堂后拱手朝李昀施了一礼,有些懊恼和歉疚,“是下官无能。”
“曹都给事中身陷囹圄,却仍是不慌不乱,咬定是栽赃陷害,事已至此,期望他自己招供,已经不太可能了。而这密函究竟是否伪造,是谁伪造,为何伪造,也难以考究。”李昀微微一笑,“而宋尚书更是侃侃而谈,一副胸有成竹,无辜受害的凛然正气,恐怕是将手中的把柄都清扫干净了,笃定杨御史不会抓住他的错处。”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