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不够了。
不能再打下去了。
他拳头微微发颤,双眼死死地盯着远方的草场,渴求他的战友早一刻带兵回城。
他可以死,但城不能破。
“轰隆!!”
又是一阵惊天巨响,一堵牛马墙竟被人打得塌陷,泥砖簌簌掉落,如同掉了渣的吊炉草灰饼。
满脸血浆的小兵惊慌失措地跑上了城墙,不停地哭嚎着:“副帅,撑不住了,不行了!”
范则染血的双眼一瞬浸满杀意,他抽出旗兵腰际的刀,横劈抹颈,那小兵的眼泪还在眼眶,头颅已经离开了身体,咕噜噜地滚落城墙。
他看也不看那动摇军心的小卒尸首,丢了染血腰刀,站在城楼前,放眼远眺。
战火连绵,烟尘滚滚,敌军以气势压城,密密麻麻的整齐方阵,也是与赤凤营多年对战磨炼出来的。
仿佛多年的愤恨,只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誓要将河安的城墙砸出一个个破风窟窿来。
范则极用力地抓着城墙,被冻得僵硬的指甲已经血肉模糊。
一场不死不休之战。
他缓缓地举起鲜血淋漓的右手。
旗兵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更加用力地抓紧了旗杆,眼泪模糊了视线。
“传我命令。”
范则嘶哑的声音穿过层层炮火和哀嚎,准确地传达到了旗兵的耳朵里。
旗兵用力地点点头,冲天怒吼:“请副帅下令!”
范则的眼睛在滚滚烟尘中准确地找寻着敌军火力的薄弱点,他与城墙左右瞭望台的副手交换了几个手势,鹰隼似的眼神直直刺向敌军右翼的盾牌掩护圈。
若炮火足够,便能打散右翼的阵势,引敌军自乱。
可现在,手中兵火只余可怜的几发,城门却已摇摇欲坠,他没有了选择。
“停火!”
范则死死咬着牙关,几乎将这命令挤了出来。
旗兵懂这命令的意思。
放弃防守,等待时机,最后一搏。
他狠狠地抹掉眼泪,拼了老命地将黄旗横握在手上,那旗帜随炮火的冲击波动而一阵阵地战栗。
兰泞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拉着一丈三尺高的铁制冲车,疯狂地撞击着瓮城城门。
冲车上的倒三角铁架上捆着漆黑的火炮,一边冲撞,一边开火。
城墙上的士兵望着那横杆飘立的旗帜,都红了眼圈。
他们没有了火器,干脆用大火石往城楼下丢。
对敌军,砸一个死一个,死一个少一个:拉一个人垫背不亏,拉两个人一起死赚。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范则眼神愈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