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眉头越发锁紧。
小五明明知道,忘归此时正掌军,他这般行径,置忘归于何地?
朝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连义终于出了恶气,胸中一畅,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宁远侯已薨,念其功过相抵,朕不欲追究。但有错便要改正,有规矩方能成方圆。”
“限梁王即刻交还虎符,启程归朝。另外,天威卫镇抚使周晋,监军不利,押其一同归朝,由御马监随堂太监连义司监军一职。”
“战事旷日持久,皆将帅无能。朕念在诸将多年守关,暂且不做责罚,望诸君戴罪立功,护住这大庆北方关隘。”
林、萧、范三人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有这么赶的。
难道陛下丝毫不顾念自己的名声,不怕自己寒了守关将领的心吗?!
连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双手擎着圣旨,朝着李昀说道:“梁王殿下,接旨吧。”
李昀犹自眼睫微垂,并不应答。
连义一直擎着明黄布帛,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搁了下来。
“梁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抗旨不尊?!”
李昀眼帘微掀,虽不发一言,可连义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臣李昀,尚有不解之处,无法接旨。还望承旨官替本王解惑。”
“什么?”
“赤凤营守关已逾几十载,将士皆浴血而战,面对劲敌从不退却。营内上下一心,忠君守土之心昭昭,功劳苦劳不计其数,臣不知,赤凤营将士之罪在何处。”
“哼,入乡随俗,梁王倒是会迎合。若说罪名,那可多了。十二年前的惨败,守不住边关的罪名,可算凿凿有据?”
“是吗?”
李昀淡淡地反问,让连义不悦地重新举高了圣旨:“梁王,你...”
“本王还没问完,谁给你的胆子,打断本王说话?”
李昀声音不大,可话里的威慑却极重。
连义心头猛地一跳,望着那双温润仿佛不带一丝怒气的眼眸,反而背后一凉。
披着温软假面的硬骨头,不好惹。
“殿下...请接着问。”
李昀眼眸褪去了温和,用疏离而淡漠的眼神望着连义。
“若说十二年前的惨败,的确,赤凤营罪责难脱。不过,既然要论罪名,便一个也不能少。”
“当年,拨给赤凤营的战铠,铜脆铁碎,一击即溃;拨给赤凤营的粮草,里面夹着糠和草杆,可用者不足三成。兵疲将死,无人驰援,大庆关隘,全用将士血肉去扛。他们守了,可,守得住吗?”
李昀想起当年那夜,忘归跪在裴家五口灵前,宛若说笑话一般,将这件事说给自己听。
他永远也忘不了,忘归那时的表情。
没有悲伤,没有愤恨,只有对于这满目荒唐的不解与困惑。
何至于此?
究竟,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