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希望你明白。”
骆百草顿了顿,以一个极其严肃的语气叮嘱道。
“不要替别人做选择;亦不要放弃,让它成为一种选择。”
方宁身体一震。
多年来萦绕在他心头的疑虑、惶惶与惧怕,忽得烟消云散。
骆百草看见了方宁眼中的释然与坚定,安心地闭上了眼。
“医道漫长,望你慎笃,医人,也医己。”
帐子里的血气很快溢满一室。
锤子敲碎头骨的清脆骨折声,小刀割开皮肉的悠长闷响,用手指在一汪血肉里找寻着肾脏的粘稠水声,还有棍子落在方宁身上的闷响。
一下。
一下。
一下。
方宁额角的血顺着他青白的侧脸淌了下来,如同挂了一道浓烈的红绸。他抿着嘴角,以极快的速度开脑开胸,期间,不知道崩溃了多少次,又在宣承野准确而果断的棍击下,夺回了多少次的意识。
他握着从生死之间抢回来的药引子,直接将它投入陶罐中,用低哑的声音朝着宣承野吼着:“大火,烧!”
没有一丝犹豫,那火苗在宣承野全力的鼓动下,若窜天之势,疯狂地灼烧着那陶器壁。
方宁望着那耀眼火光,将双眼转向了木板桌上那破烂开膛的尸首。
他木着眼睛,整理好了那外翻的胸口皮肉,用针线缝上了那尚有余温的皮肤。
他的指甲缝里都是血沫和碎肉,仿佛屠夫开膛,可眉眼间极认真的神态,却自带着一种圣洁与庄严的气度。
他用蚯蚓一般的线拉扯起骆百草残断身躯,又用一块红布堵上了脑浆外溢的大洞。
随着他的指尖离开红布粗糙的边角,方宁觉得灵魂被人抽了出来,他眼前一黑,直接双膝跪在了地面上。
他很难过。
可却并不感到沉重。
他们,只是做了对的事情;只是做了,一定要做的事情。
宣承野很快用勺子将沾在瓦罐盖子上的灰黑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装在油布纸里,郑重地塞进了方宁的手心。
“方公子,请收好。”
方宁用小狗儿般湿漉漉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宣承野的脸。
宣承野心里一软,用软布替他拭去额角渗出来的血迹,接着,双臂箍着方宁的腿窝和肩,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抱歉,刚刚已经控制了力道,还是将你打伤了。”
“宣姑娘...”
“骆大夫的事,我很抱歉。”
“嗯,师爷爷应该没有很疼,我...我尽力了。”
“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