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御史撑着冻僵的双膝,踉跄跑向申行,苦心解释道:“梁王殿下并不在承启,早就领了军饷奔赴北疆战场,其中是定有什么误会!”
“本王只遵旨,不知其他。”
申行手随意一抬,武断地挥出三支兵队朝着三个方向包抄了这偌大的宫殿,不再听杨文睿的琐碎念叨。
他抬眼,用冷锐的视线凝望着宫门紧闭的议事殿。
若一切如他所谋划,小皇帝此刻就应当在这议事殿中,只余一口气,只为将禅位诏书传与他。
带着试探,申行脚踏着镶玉厚底黑靴,缓缓地,朝着议事殿迈出了一步。
“王爷!陛下未允你入殿,何敢闯宫!!”
杨文睿拼着快散架的老骨头,快跑两步,直直地跪在申行面前,用身体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刻,他若再看不出来,文林王带兵逼宫,王安和在内接应,他就白做了这三十多年的御史头儿。
出人意料地,王安和只是望着那紧闭的议事殿,笑着叹了口气,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真慢。’
申行微微眯了眼,用目光追着王安和慢慢踱步而来。内阁大学士天崩如常的修养,让他宛若闲庭散步般,在申行面前欠了欠身子。他没再说话,只是垂着头,如谦恭垂首的杨柳。
“王首辅。”
“烦请王爷稍等片刻,容内侍通传陛下。”
面对王安和并不算强硬的拦阻,杨文睿嗤之以鼻,申行却停了脚步。
这才对。
申行心中并不惊诧,甚至有了一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王安和此人,身上总是有着一股不协调的妥帖。
那人身材不算高大,衣袍永远都不沾一丝褶皱。比起一人之下的威慑,那人更多的是斯文雅致的和蔼。
可如此温吞的表象下总是藏着令人骨头发凉的谋算与城府。
从他们联手除掉了摄政王伊始,到如今这最后的对峙时刻,他依旧无法看清这人所图几何。
权吗?
文官之首,翻手为云,已经无法更进一步了;
钱吗?
钱权从来一体,他早已不缺,再加上那人一生清高,又怎会贪恋这黄白之物?
并非野心勃勃的弄权之臣,亦非汲汲营营的獐头鼠目之辈。
他要什么?
今日,王安和只用一个拦阻的动作,便将所有的不融洽、所有的矛盾重重都埋在那坦荡的脊梁骨之下。
申行也终于得出了那个荒谬却又令人唏嘘的答案。
他缓缓上前,双手并齐,双臂举高过头顶,弯腰过膝,竟是朝王安和行了大礼。
“首辅所图,本王今日终于知晓。”他抬眼,微微笑了,“首辅想要的,本王能给。”
王安和双手拢袖,回了标准而恭敬的礼。
“下官从来不怀疑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