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自己能说出话来了,李临几乎是慌不择言地边咳边说:“咳咳...朕错了...朕...朕不该...咳咳...皇兄...求你...别走...”
裴醉擦不干李临急暴雨似的泪珠,无奈地笑了:“真是,李家祖传的雨量过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纹着青竹的帕子,替他一下下地沾着泪,直到李临终于自己拼命地挣扎着张开了双眼。
李临呆呆地用红眼睛红鼻头看着眼前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一时转不开眼。
裴醉用手在他眼前轻轻晃着。
“陛下,看不清吗?”
李临费劲地抬起酸软的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拼命去够那只右手。
够不到。
李临噙着眼泪,又努力地抬了起来。
又无力地落下。
怎么办,他够不到。
是因为他要死了,才产生了幻觉吗?
裴醉看着李临眼底的眷恋与悲切,低叹一声,用力将李临按进了怀里,用大手一下下地拍着李临微微发颤的背。
“陛下,你做得很好。无论是绝境反击,还是安抚民心,亦或是压制崔家,都做得很好,远远超出了臣的意料。”
“叫朕小五。”李临把鼻涕都蹭在了裴醉的前襟上,带着鼻音囔囔地说道,“这天下,只有裴皇兄和梁...”
李临身体颤了一下,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裴醉揉了揉李临的后脑勺,在他耳边低声安抚道:“他没事。”
李临呼吸顿了一下,双手忽得狠狠抓紧了裴醉的后背,在他的胸膛里放声大哭,哭得浑身发颤,抽泣不止,似乎将所有的害怕和委屈都尽情倾倒在这温暖舒服的怀抱里。
“害怕了?”
“害怕,朕...朕怕得要死了...”李临死死地环着裴醉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朕知道了,朕以后行事都会慎重多思,绝不再发小脾气了,皇兄,朕错了,朕真的错了...”
“好,臣会把这话转达给他的。”
李临用力地点点头,忽得小心翼翼地问他:“梁皇兄怎么没来,是不是他...还恨朕?”
“他刚从生死关前走了一遭,身体太虚弱,没办法亲自来看陛下。”裴醉却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四方折叠的宣纸,搁在了李临枕头底下,“这是他托臣带的信,等陛下睡醒了再拆。”
李临乖巧地点头,松了一口气,倦意便如潮水涌上眼角眉梢,让他连睁眼都费力。
“裴皇兄...你有没有给朕带礼物...”
没能听到裴醉的回答,李临便阖上双眼,难耐困倦地坠入梦乡。
这一梦,很沉很香。
等到他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的正午了。
他的身体又有了力气,头也不晕了,仿佛前几日那重病缠身的人不是他。
李临只惊喜了片刻,忽得惊慌地四处搜寻。
裴皇兄走了?!
他猛地掀了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失魂落魄地望着空荡的寝殿陈设。
倏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眸光一亮,转头奔回龙床,丢了那金线软绸枕头和被褥,果然看到了一张四方熟宣,还有一把小木刀、九连环和鲁班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