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病了。”一声虚弱又饱含怒气的话语从房门外传来。
裴醉一怔,见到李昀身披厚毛大氅,将苍白小脸簇拥在狐狸毛里,双眼含着愠怒,直直盯着裴醉看。
“怎么起来了?”裴醉起身,走到他身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瘦得有些尖的下巴。
“来与谈知府商谈。”
李昀烧刚退,走路还发飘,一路撑着怒气,勉强走了过来,却在见到裴醉时卸了怒火,头又开始发晕。
“在我面前还逞什么强。”裴醉右手搭着他的腰,将他轻轻揽进了怀里。
“同兄长学的。”李昀靠着那人的肩,轻哼一声。
谈征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将二人请入上座。
李昀拢着肩上的大氅,靠着圈椅,浅浅蹙了眉,话语仍是温文有礼:“是本王来迟了。”
谈征目光在两王面上逡巡,垂眼笑着说了声不敢,不再闲话,开始谈论土地清丈事宜。
“望台四十八万百姓,每一百一十户安排一位里长。里长丈量土地,收归田税,统计户籍,分配徭役,然后里长将税收所得交由户房。”谈征道,“然而,随着漕运通达,各县州府省之间的人员流动性逐渐加大,有的里长手下仅由几户,而有的逾百户,与百年前大不相同。广政册上所书的民籍,千方册上所丈量的土地,已经不尽准确了。”
“江南一代更为糟糕。”谈征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江南八府的里长早就被乡绅官吏收买。田税难收,一方面是由于八府的官员沆瀣一气,故意借天灾称粮食难收,另一方面是由于大部分的田地都被里长划到不必纳税的士绅手中,百姓手中的田地本就少,如何能纳出定额的夏税秋税呢?”
李昀略略颔首:“谈知府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