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露天摆了几张桌子,上面挂了雨棚,炊饼香混着汾酒的香味随风飘,吸引着疲累的船工人群朝着歇脚驿而行。
裴醉攥着李昀的手腕,生怕他被拥挤的人潮冲散。
李昀努力挣脱裴醉如铁钳一般的禁锢,装作不经意地,将手滑进了那人略带薄茧的掌心中。
裴醉没回头,只是缓缓握紧了他的手,用大拇指极轻地摩挲他的手背,几乎让人察觉不到这入骨的温柔。
雨声如雷,人潮拥挤似散潮鸟落,嘈杂混乱中,无人注意到二人这双手紧扣的纠缠。
他们在这纷闹的人流与倾盆的大雨中,各自贪一份离别前的温存与缱绻。
同辉码头是漕陆转运站,码头仓库旁便是驿站,驿站外的马槽里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马,连吃草都提不起精神。
裴醉看着这明显吃不饱饭的千里马,眼眸一冷,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破旧到残了三个豁口的陶酒钵。
有一人身着团领黛色长衫,站在驿站二层木阁楼厢房外缘的木质平台上,手中猛摇折扇,掩着口鼻,满脸嫌恶地扬声道:“这里乃是大庆情报重要官驿,这些下等船工吵吵嚷嚷,简直有失体统!”
一衣着凌乱的中年驿丞,胡子拉碴地拎着腰带,从西北角的小屋中赶忙踉跄跑了出来,打着一把油纸伞,努力向阁楼二层看去。
“钱公子,怎么了?”
“他们太吵了。”钱浩折扇摇得快把手腕摇断了,狭长眼睛斜睨着那群衣衫肮脏的船工,“段驿丞,这可是你的失职,不怕我回去告诉我兄长,革了你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