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丈土地虽要紧,却也不能急。”王安和缓缓坐下,理好袖口褶皱,才接着说道,“安顿了朝中乱象,才能朝江南伸手。”
“自然。”裴醉撑着额角,慵懒一笑,“安顿朝中乱象,还要仰仗首辅,本王一介鲁莽武夫,自是做不来这等圆滑逢迎之事。”
王安和笑着摇头:“殿下过谦了,谁不知道摄政王手腕铁血,杀伐果断。这拨乱反正之事,殿下怎可缺席?”
李昀有些无奈地扶额,看着二人笑里藏刀地你来我往,只好温声出言打断:“老师,兄长,时辰不早了。”
王安和瞥了一眼窗外日头,朝两王略略颔首,便拢袖提笔,批起了折子。
裴醉弯了唇,绛紫广袖一挥,随意将那堆弹劾的折子扫进角落里,朝着李昀微笑:“梁王殿下,自今日起,你也入阁参事。王首辅,意下如何?”
“自然。”王安和含笑颔首,“先皇遗诏,准梁王殿下入朝辅政,本该如此。”
裴醉从案桌后起身,亲自走到东南角的红木三层书柜上,拿出了崭新的一套笔墨,轻轻搁在李昀面前。
“梁王殿下。”裴醉替他摆好笔洗笔架,将那支兼毫夹在三指之间,向前递到李昀的面前,凤眸含笑温暖,“庆贺归朝。”
李昀的字,一贯是刚柔并济,最适合用七紫三羊的兼毫。
李昀心口跳得厉害,抖着微凉的指尖,接过了那支毛笔。
他以为,舞刀之人不爱文墨。
可原来,裴忘归早就将他的喜好记在了心底。
他握着那支笔身细腻的兼毫,抬眼看着裴醉垂首忙碌于奏折之间的冷峻锋利的眉目,眼眸不由得弯了弯。
日光倾落入窗棂,洒了满地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