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的脚步慌乱,母妃的咳嗽呕血,膝盖下冷硬的青石板。
那一夜很黑,很漫长,也很冷。
但,就算黑夜无尽漫长,可天色还是亮了起来。
他记得,天边第一道晨曦升起来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哭声也准时响了起来,还有那逆着晨光蹲在自己身边,拿出一个热馒头的人。
‘你父皇才准我入宫,我来晚了。’
李昀慢慢地垂了视线,望着那苍白昏迷的人。
那些强压在心上的痛楚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
他生命里的光,终究是要灭了。
以相同的方式。
方宁趁着李昀出神,挣扎着要去拔他心口的箭。
可,李昀一贯温柔的手却硬如铁钳,纹丝不动。
“方御医的事,已经过去了,母妃的事,也该尘埃落定。服下‘蓬莱’的事,定然是忘归自己下的决定,这其中是非,我也不想追究了。”
李昀蓦地抬了眼,泪水决堤而下,可神色倔强决绝。
“可,他若要走,谁也别想阻拦。”
“拔吧。”
李昀猛地垂眼,看见裴醉苍白的双唇翕动。
“忘归?”
裴醉脖颈湿漉漉的,李昀的眼泪像是阵雨,在他的锁骨凝了一片晶莹。
“说谎。”
李昀眼睛酸涩难当,心中的哀恸铺天盖地而来,眼泪崩溃地淌了下来。
“傻瓜。”
裴醉痛苦地吐出一口血,刚吞下去的药丸仿佛激发了他体内所有的疼痛,可他已经没有丝毫力气来抵抗这痛苦,只能颤抖着靠在李昀怀里,按捺不住地痛喘着,朝着方宁的方向挤出两个字。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