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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醉慢慢抬眼,唇边笑意很淡。

“先生早知我身上的毒无药可解,为什么还要让他雨中跪三日?”

“老朽以为,避而不见,便能绝了他的心思。”骆百草拄着手杖,一步一晃地慢慢站到了方宁的床前。

“先生不是一贯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怎么,他不是人?不值得先生救一救?”

“这孩子”骆百草攥了攥手杖,放低了声音,“医道不正,医心旁落,容易误入歧途。老夫,不喜欢他。”

裴醉嗤笑一声:“你不喜欢的,是方琮,是方宁,还是你自己?”

骆百草仿佛被戳中了心底的隐秘,他攥着手杖的手颤了颤,最后,无力辩解道。

“青出于蓝,老朽,确有羡慕。可方琮,确实不该将这未成之药拿出去邀功。现在,他的儿子也如此鲁莽,老朽只是想正一正他的医者仁心。”

裴醉仿佛听了场笑话,唇边笑意极淡,眼含嘲讽。

“先不说,这药是我逼他给我的,只说先生这可笑的理论。恩情隔辈便忘,罪责却延绵百代。方琮做错事,与伯澜有何关系?”裴醉冷冷挑眉,凤眸微眯,“他被这方子害了半辈子。没有家人相护,从小受尽欺辱,一心钻研医道却被这方子折磨成了个不人不鬼的疯子。你们只会迁怒于无辜的孩子,那他吃过的苦,要向谁讨?!”

裴醉缓了一口气,语气更加尖锐而冷厉。

“他近来几日便会发一次疯。若是不痴迷于医道,他怎能发疯?若是不存善念,他为何日夜钻研,拼着发疯也要救我性命?若先生如今还打算装作不知道,那我便也无话可说。毕竟,徒弟五马分尸,徒孙最后疯死,倒也成了方家一门传奇。”

骆百草被裴醉身上凛然的压迫性逼得身体向后仰倒,干瘦手掌努力攥紧了手杖,才不至于被那慑人的气势震倒。

“小侯爷你”

裴醉干脆打断了他的话。

“医道?囿于世俗成见的冷血之人,不配在一个秉性纯良的杏林面前谈医道。我看先生从太医院里退下来正好,否则,终有一日,身败名裂,万劫不复。”裴醉话语寒凉,唇角却带着冷漠的笑意,一字一顿,如阴曹幽语冷然回荡在骆百草耳边。